作為一個幫派老大，如果你手下的人太少，那么你會覺得，出一點事就捉襟見肘，四面漏風。

何序現在就是這種狀況。

告別牛大磊，他馬不停蹄地的趕回了四合院，拿起關公像前那張三合幫的留言條，仔細看了起來。

一旁的傘哥很慚愧——他完全沒有感覺到有人進來。

但這根本不能怪他。

傘哥一個四階，看不到那個六階【聶隱娘】很正常。

甚至很幸運。

幸虧上次程煙晚給這個【聶隱娘】留下了陰影，這人搞不清何序團隊的實力，不敢貿然出手。

否則他心一橫，傘哥真就有可能被他直接一波斬殺……

而何序更郁悶的是，三合幫的三位幫主，做事果然是智商非常在線的——

他們很清楚自己幫派的優勢在哪，根本就沒考慮過和楊梅會單挑比武這種選項。

他們真的只打算用人海戰術堆死何序。

3個不行，上100個。

100個不行，上300個。

看著樸實無華，實際上根本無解。

果然啊。

能把幫派壯大到千人的大佬，不可能是個笨蛋。

“傘哥，這局面你怎么看？”

“老大，我的意見是做兩手準備——如果程琳今天能見咱們，賜咱們一個免死金牌當然好。”

“但如果不能，我們應該馬上收拾一下，帶著貴重資產逃離這個地方。”

“比起跟100個覺醒者火拼，舍棄這個院子理智多了。”

“我們不能和他們硬碰硬——他們人多，可以隨便死，我們可只有5個人，別說死，哪怕重傷一個，都是我們不能承受的。”

“分析的很客觀。”何序點點頭，波瀾不驚的擺擺手。

“那咱開始收拾東西吧。”

“邊收拾邊等飛哥消息。”

傘哥很詫異：“老大，你好像一點都不緊張嗎？”

何序撇撇嘴：“我習慣了。”

打從覺醒開始， 他就沒有一刻，是從從容容游刃有余的。

永遠是匆匆忙忙連滾帶爬的。

被異管局大佬盯著，被黑道纏著，被邪教追殺著，在刀尖上跳舞，早已經是何序的日常了。

習慣了。

麻了。

但傘哥明顯還沒習慣，何序想，我要開導他一下。

“傘哥，你別害怕。”

“跟我混，這種朝不保夕日子啊……”

“有的是。”

“習慣就好了。”

傘哥：……

于是兩人開始收拾。

其實何序這家也沒有什么真值錢的，資產全在藥劑和隕金幣上。

覺醒藥劑經過幾次消耗又買入，現在數量維持在180瓶左右。

這個數量在幾個月前并不能稱為海量，但舊試劑已經停產了，市場上是賣一瓶少一瓶。

經過了幾個月，還在流通的舊試劑非常少了，現在標價來到了600萬一瓶，并且還有價無市。

現在何序手頭這180瓶，說是能引起整個帝都試劑黑市的海嘯，都并不為過……

正收拾著，沈屹飛和傘妹回來了。

傘妹非常開心，她宣布程琳答應下午就見他們，何序頓時精神一振——

看來有可能不用搬家了？

但沈屹飛的表情卻很古怪。

好像既屈辱，又寒心，既釋然，又不解。

表情特別有層次。

一旁的傘妹毫不客氣的講出了真相——

她和沈屹飛去了程琳那，本以為這位小媽會飛奔出來擁抱沈屹飛，結果人家的反應是根本沒反應。

誒嘿~

人家根本不搭理沈屹飛！

虧沈屹飛還擔心人家抓他回去呢。

程琳根本都沒露臉。

她只是派了個秘書過來，安排了一下見面日程，完全是公事公辦，把沈屹飛當路人處理了。

最后傘妹他們拿到的結果就是，程琳讓他們今天下午4點，選一個代表去帝都舞蹈學院排隊。

是的，你沒聽錯。

沈屹飛見程琳，需要排隊。

“這是咱們的號碼牌。”

傘妹舉起了一張印有“72”的數字卡片。

“在今天下午排隊見程琳的人中，咱們排在第72順位，連次輪秀都不算。”

何序一臉愕然。

也就是說，天黑前見不見得到程琳根本不確定，完全要看運氣？”

絕了。

他本以為程琳一定會保沈屹飛，但不一定會保他們其余人。

結果程琳一視同仁——她誰也不搭理。

她對沈屹飛重視到了藐視的程度……

“這已經不錯了，有人都排好幾個月了都沒等到號，”傘妹翻了個白眼，語氣夾槍帶棒。

“咱們這72號，那可都是托了飛哥的福呢，是不是呀我的大會長？”

沈屹飛的臉一下子就漲紅了。

“放肆。”何序喝止了她，轉頭安慰沈屹飛。

“飛哥，到底咋回事，她不是你小媽嗎？”

“為什么我感覺，她把你當成了一個屁呢？”

沈屹飛期期艾艾了半天。

終于他一臉憤然道：

“我也沒想到這人這么小氣。”

“一點小玩笑而已，她這么介懷！”

何序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你對你小媽做啥了？”

“我啥也沒做！”

沈屹飛特別委屈。

“就是在離家出走之前有那么一次，我跟我爸頂嘴，我媽讓程琳教育我，她絮絮叨叨的損了我半天，我一怒之下……”

“就把她面膜啊，眼霜啊，口紅啊那些化妝品。”

“通通涂上了我的尿。”

“一共就這么一點事而已——你們說她至于嗎？？”

所有人：……

完了。

何序一陣無力感涌上心頭。

尼瑪，先別說72順位晚上前很難見到程琳了。

恐怕就是見到了，應該也會被她甩一頓臉子，臭罵出來吧？

小晚說的對。

你飛哥永遠是你飛哥。

這種關鍵時候，晚上人家三合幫就要殺過來了，大家的腦袋都別在你沈屹飛褲腰帶上。

可沈屹飛你呢？

你別著大家腦袋跳街舞啊你！

“大傻飛，我早晚讓你整成高血壓。”

何序嘆了口氣，從傘妹手中接過那號碼牌。

“我現在就去排隊，你們別停，繼續收拾——”

“到底是不是舍棄這個四合院跑路，視我在那邊進展而定。”

“家人們，等我通知。”

……

帝都所有黑道人士都知道一個事實——

程琳非常難溝通。

這個人太難搞了，你甚至很難討好她。

酒色財氣那一套對她根本不管用。

你送錢送車送別墅，她會讓你直接滾，因為這些東西她已經太過剩了。

你送個帥哥？

你確定你敢給黑帝沈悠傳說中的曖昧紅顏，送個帥哥？

活著不好嗎。

非要找死？

關鍵程琳的時間還非常少。一周只一天見訪客，而想見她的人，有的已經等待了一年了。

何序本以為自己的72號排名很靠后的，可當趕到帝都舞蹈學院時，他才發現自己非常靠前——

這一天，竟然有幾百個代表著各方勢力的大佬，排著隊要見程琳。

而更讓他眼前一黑的狀況是。

根據現場所有見過程琳回來的人的反饋——

程琳只給所有人一分鐘。

更具體點說，就是三句話。

三句話內，她對你的事不感興趣，直接就會喊下一位——

這人毫無耐心，且不給人留一點臉面。

【傘哥，兩個消息，一好一壞。】

何序對著手機一陣嘆氣。

【好消息是——看來72號不用等到晚上，就可以被叫到了。】

【壞消息是——叫到可能也沒啥用了。】

【說完這三句話，我就可以回去和你們繼續搬家了。】

那邊傘哥都不知怎么接了。

憋了半天，他說：

【老大，加油，我相信你，你是最棒的，Fighting！】

【放肆。】何序說。

【你一個下屬，敢給我這個老大灌雞湯？】

【還灌的這么劣質。】

這時何序遠遠看見一個臊眉耷眼的地中海走出來，趕緊掛了電話，上去一把拽住。

這人叫老趙，剛才排在何序前面。

何序剛才特意和他攀談了好一會，就是為了此刻能問點內幕。

“老趙，說了幾句？”

“三句。”

老趙簡直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能想象嗎？”

“我特么剛自我介紹完，事情還沒說完一半，她就揮揮手——

讓我滾了！”

“我尼瑪為了見她都等了大半年了，我特么%￥#&%*￥……”

一連串優美的大夏話脫口而出。

何序還要再打聽，那邊有人叫道：

“72號，何序。”

喊號的是一個瘦的離譜的女人。

三十多歲，一身灰色的衛衣，頭頂戴著個紅色的冷帽。

如果不是那兩把插在肥大牛仔褲兜里咣當的左輪手槍，這個人看起來，就是一個剛剛失業，在家熬夜追劇的女人——

她甚至懶得畫個淡妝，去蓋住自己的黑眼圈。

但何序剛才就觀察到，這個瘦女人非同尋常。

每個人都是她帶進去的，同時她還暗暗在給程琳的訪客簡介上做標識。

何序明白，這就是傳說中的領導大秘。

這人恐怕對程琳的影響力極大，甚至能決定程琳見誰，見多久……

跟著冷帽女往里走，何序的目光，不停打量她褲兜里的兩把左輪手槍。

好吧。

就從這槍上引開話題。

“史密斯-威森500左輪手槍。”

何序清了清嗓子。

“五發雙動，超重型槍身結構，槍口動能超過‘沙漠之鷹’。”

“能有效狩獵大型非洲野生動物，是舊世界批量生產的左輪手槍中，威力最大的。”

“最關鍵的是——”

“外形超級漂亮。”

驚訝的停住腳步，冷帽女饒有興趣的轉過頭。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何序。

“你這個年紀，竟然懂這老物件兒？”

何序點點頭。

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豈止是了解。”

“簡直是著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