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
天色陰暗,空氣潮濕,據(jù)說很快會有雨水。
但是馬有才、許儲、于苗苗的精神都很興奮——
因為他們正式加入了何序/蘇晴微組建的探險隊。
這個隊可以說是群英薈萃!
既有他們這些一中的天之驕子覺醒者,又有蘇晴微那財大氣粗的老爸派來的保鏢團(tuán),還有何序托關(guān)系找來的據(jù)說是“道上”的朋友。
一共20個人,兵強(qiáng)馬壯。
最夸張的是那個看著斯文優(yōu)雅的林教授,人家竟然是一個5階的【尉遲恭】!
馬有才可是頭一次接觸林教授這么高階的覺醒者。
“牢序,我覺得這個林教授太有派頭了。沉穩(wěn)老練,舉重若輕,一看就是個大佬啊。”
看了一眼最前方的林執(zhí),馬有才羨慕的對何序說:“我特別想成為他那樣的人!”
“我猜你肯定也想對不對?”
“尤其我是【秦瓊】誒,我倆技能很相近的,這一路我一定要好好觀察他!”
何序點(diǎn)點(diǎn)頭。
“我也是。”
這一路我都會盯著他的。
“大家注意——”領(lǐng)隊的向?qū)e起擴(kuò)音喇叭,“圍欄的入口就在前面,大家加快腳步——”
崇市的周邊都是山,屬于典型的接觸帶,異獸遍布,當(dāng)然不可能允許順便進(jìn)入,沿途都有嚴(yán)密的守衛(wèi)。
但這世界上有個亙古不變的永恒規(guī)律——
只要有需求,就會有市場。
于是就有這么一批人,專門干這種領(lǐng)覺醒者進(jìn)接觸帶的買賣。
這些人往往是守衛(wèi)的親戚、朋友、關(guān)系戶,他們一般會集中攢幾支隊伍,選一個時間點(diǎn),走某一個圍欄的入口——
而收了錢的守衛(wèi)們,會恰巧在那個時間點(diǎn)缺席……
何序他們這個向?qū)н@次就攢了三支隊伍,準(zhǔn)備一起帶進(jìn)去。
隨著越走越近,何序他們發(fā)現(xiàn)在入口處已經(jīng)早早站好了一支隊伍。
這支隊伍清一色的卡其色探險服,10人左右,每個人裝備的整整齊齊,一看就很壕。
而領(lǐng)頭的那人一頭銀發(fā),帥氣逼人,滿臉都是倨傲之色——
竟然是周承野……
蘇晴微等人臉色一變,一下子就僵在那了。
而周承野冷眼盯著何序,目光又從程煙晚身上掃過,最后落到沈屹飛的頭上。
看他的表情,對這次的偶遇,他竟然毫無驚訝之色。
“先等一下,還有一支隊伍,”那向?qū)дf,“等人齊了咱就進(jìn)山……”
他話還沒說完,周承野走過來,一把就將他扒拉開……
“何序,得罪我的人,你是活的最久的一個。”他獰笑著看向何序。
“你應(yīng)該為此感到驕傲了。”
那邊程煙晚皺起眉,而沈屹飛也“嘖”了一聲,抽出手槍。
“別別別!”那領(lǐng)隊很有經(jīng)驗,他趕緊隔到兩隊中間,“你們認(rèn)識?”
“豈止認(rèn)識?”何序上前一步,伸出了手。
他這個意思很明顯,想和周承野“好好”的握一下……
周承野怎么肯慫?
他直接就握了上去!
兩人一起加力,卻都咬緊牙裝成面無表情的樣子,可臉都憋紅了……
8秒,9秒,10秒。
何序在心里比了個剪刀手——
【周承野體貌信息復(fù)制完畢】。
“別別別,都別捏了!”兩個向?qū)иs緊把他們兩人拉開。
這是典型的冤家路窄,他們當(dāng)向?qū)У淖钆逻@種事。
于是何序他們隊的胖向?qū)e起擴(kuò)音喇叭,說道:
“大家有事進(jìn)去解決,里面天不管地不管,殺人放火都由得你。”
“但如果非在這鬧,哨子一響,咱們?nèi)嫉帽蛔ミM(jìn)去……”
“分開,大家行行好,都分開啊……”
兩個隊伍這才慢慢隔開,何序退了回來,那邊周承野卻不依不饒的追過來,嗤笑一聲:
“何序,我知道你和包老大鬧翻了——你現(xiàn)在沒有保護(hù)傘了!”
“進(jìn)了山,我特么給你好好上一課,一準(zhǔn)讓你后悔被你娘生出來!”
“該說不說,像你這種垃圾序列,竟然也敢學(xué)別人進(jìn)秘境,真特么可笑!”
那邊沈屹飛直接不干了。
有人在他面前罵何序,這他能忍了?
偏偏何序一把攔住他,他指著周承野,心平氣和的解釋道:
“這個人叫周承野,是個序列9【呂布】。”
“但他連【李白】都打不過——你就想想這人有多笨吧……”
“他打不過,還罵【李白】是垃圾,你說那他自己是什么?”
“你看出來了吧?這周承野是個大腦發(fā)育不完全,小腦完全不發(fā)育的殘障人士,而且他的心臟剛剛接受過手術(shù),估計還沒有完全恢復(fù)——”
“咱要是打他,他心梗一發(fā)作,指不定就當(dāng)場訛咱呢……”
沈屹飛頓時恍然:“哦,原來是個碰瓷的!”
那邊馬有才等人頓時就沒忍住笑,其中蘇晴微笑的最大聲。
她上回因為組隊的事被何序罵了,本以為沒戲了,可接下來何序竟然又主動找了她反悔,于是她這隊愣是組成了……
她現(xiàn)在是完全看不透何序,只想賣力的討好,于是笑的那叫一個銀鈴般的清脆……
沒有人注意到,那個林教授的笑,才是真的發(fā)自內(nèi)心。
他簡直笑的兩眼放光:“【呂布】嗎?哈哈哈哈哈——”
“何序,你踏馬才碰瓷的!”周承野被氣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他邊上一個光頭手下也看不下去了,指著何序叫道:
“小子,不用在這逞口舌之利,等進(jìn)了接觸帶,老子就把你腦袋擰下來,到時你想閉嘴也晚了。”
“對!”一個卷毛矮個子也喊道:“把你腸子纏你脖子上,叫你嘴硬!”
其它小弟也跟著罵成一片,只有一個留著長發(fā)背著吉他的人勸大家住嘴,都不要動氣。
此人說話細(xì)聲慢氣,偏偏周承野那些手下還非常敬畏他的樣子,他一開口,大家全都不說話了。
兩隊終于慢慢拉開了距離,向?qū)兘K于松了一口氣。
“1、2、3……”
程煙晚一個個的數(shù)過去。
“小晚,你數(shù)什么呢?”何序有點(diǎn)詫異。
“有5個人罵過你。”程煙晚平靜的說,“長相我都記下來了。”
何序沉默了。
很多人喜歡打嘴炮,但何序知道程煙晚不是這種性格。
這5個人是很難回來了。
不過這5個一看也就是雜魚,反倒的最后那個溫和的家伙……
何序的目光停在那個吉他男的身上。
這個人氣質(zhì)明顯和周承野隊里其他人不一樣,他說話的口氣很溫柔,長相也像個憂傷的流浪歌手。
最重要的,是他手中的那把吉他。
有人會帶一把普通吉他下秘境嗎?
這未免文藝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吧?
“我注意到,您一直在看我的吉他?”
那人對何序友善的笑了笑:“你也喜歡唱歌嗎?”
說著,他竟然站起身,把吉他遞給了何序。
“想來一首嗎?”
兩邊人都驚訝的看向他,搞不清這是個什么用意。
斗歌?
這種場合嗎?
挑了挑眉,何序伸手把那吉他接了過來,掂量了一下。
份量很輕,構(gòu)造也沒什么特別的。
何序輕輕的掃了個和弦,流暢的旋律從他指尖傾瀉而出。
嗯,彈起來也沒感覺有什么特別的,真就是個普通的木吉他。
“請問您這是什么前奏?我沒有聽過誒。”長發(fā)男子突然感興趣的瞪大眼。
你是沒有聽過,何序想,畢竟這個世界沒有樸樹。
藍(lán)星和地球只有一小部分文藝作品是重合的,因為迷霧的出現(xiàn),有些人的命運(yùn),徹底偏離了原本的軌道。
何序正隨手彈著,突然“叮”的一聲。
周承野竟然甩出一個硬幣,落到何序腳下。
“彈挺好啊,來,給爺唱一個。”
“唱的好還有賞,包你三輩子都沒見過的那種,美的你鼻涕泡都冒出來……”
“哈哈哈哈——”周承野身后眾人頓時笑成一團(tuán)。
這話不光在損何序,明顯對唱歌這件事就不尊重。
但那個長發(fā)男也不惱,他笑瞇瞇的看向何序,好像在說:
來一個?
何序也笑了。
那就來一個。
“周承野,如果這就是你最后一個愿望,那好吧。”
看向遠(yuǎn)處茫茫的白樺樹,何序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一首《白樺林》,獻(xiàn)給周承野和他的全家。”
何序手指蹁躚,一段哀而不傷的前奏悄然響起……
“——靜靜的村莊飄著白的雪。
——陰霾的天空下鴿子飛翔,
——白樺樹上刻著兩個名字。
——兒子叫周承野,爸爸叫周長風(fēng)~”
何序隨口胡亂唱道。
他把歌詞給改了,又把音調(diào)搞的悲傷的像祭歌。
“你踏馬別唱了!”周承野頓時就覺得不妙。
然而晚了。
人的音樂細(xì)胞一涌現(xiàn),真的收回不去。
何序的音色很清澈,像是初春穿過屋檐的風(fēng)。
聲線中還帶著微微的顫抖,表情中有一絲真摯的心痛,就好像……
周承野全家真死了一樣。
“——有一天周承野心血來潮了,
“——他叫了幾個人奔赴秘境。”
“——他說爸爸你不要為我擔(dān)心,”
“——等著我回來,在那片白樺林~”
“我叫你特么別唱了……”周承野真急了。
然而那個長發(fā)男卻一把攔住他。
“等一等。”他有點(diǎn)興奮的說。
“這個編曲很有可取之處!”
周承野:????
那邊何序旋律減慢了半拍,一個微妙的停頓后。
“——天空依然陰霾,依然有鴿子在飛翔。
——誰來證明那些沒有墓碑的傻叉的生命?
——雪依然在下,那村莊依然安詳。
——年輕的周承野,消逝在白樺林……”
唱完這句后,他手猛的一扣琴弦,止住彈奏。
抬起頭,他仰天干嚎道:
“周承野~~~~”
“你踏馬死的好慘啊!”
周承野:“我尼瑪&%*&¥#@@……”
那邊沈屹飛等人已經(jīng)扶著樹笑成一團(tuán)。
周承野氣的要跟何序動手,那長發(fā)男趕緊一把抱住他。
“算了算了!”
“別跟他一樣見識——”
“何況這副歌的旋律,確實有可取之處……”
場面就要失控動起手時,那第三隊人終于出現(xiàn)了。
幾個向?qū)иs緊把兩隊拉開,他們舉起擴(kuò)音喇叭大叫道:“進(jìn)山!進(jìn)山!”
“去里面打,里面寬敞……”
于是雙方氣呼呼的背起背包。
何序則默默的從地上撿起周承野扔的硬幣。
這相當(dāng)于是人家提前交的喪葬費(fèi),他當(dāng)然得收著啊。
待會準(zhǔn)給他辦的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
說實話,周承野這人他離開崇市前肯定是要處理一下的,既然趕到一起了,那正好。
“何序。”一直沉默的林教授開口了。
“這個周承野的事,咱們講條件時你可沒提前說啊!”他的表情似乎很不滿。
“不是我不說,這屬于意料外的突發(fā)事件。”何序看了他一眼。
“況且,林教授。”
“你的事,難道就都說了嗎?”
“而且剛才我看你得知他身份時,好像挺開心啊?”
林教授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何序,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開個玩笑,”何序拍拍他的肩,“咱快走吧。”
“那白狐貍還等著咱們呢。”
……
因為第三支隊伍大概也是十人左右,于是幾個向?qū)塘苛艘幌拢蓛蓚€向?qū)ьI(lǐng)著周承野隊伍和第三隊先走,另一個向?qū)t領(lǐng)著何序等人延后出發(fā)。
而且,走的是另外一條路。
這些向?qū)Ф际侨司麄冎郎裣纱蚣苄」碓庋甑牡览恚谑潜M量的把兩邊的人努力分開——
畢竟,要是剛出哨卡就一地尸體的話,被發(fā)現(xiàn)了后果可是很災(zāi)難性的……
何序也是看破不說破,隊伍悶頭跟著向?qū)ё吡艘魂嚕者^了幾個山坳,就進(jìn)入了真正的密林區(qū)。
前面已經(jīng)是普通人不能進(jìn)入的區(qū)域了,那個胖向?qū)Ы淮艘幌拢蜏?zhǔn)備回去了。
“等一下。”何序攔住他。
他腦海里始終在琢磨剛才那長發(fā)男的吉他。
“哥們兒,把你這擴(kuò)音喇叭給我吧。”他說。
向?qū)в悬c(diǎn)莫名其妙,不過也沒計較,隨手就把那喇叭遞給了何序。
反正這東西是他從收廢品那買的二手貨,也就值5塊錢而已……
他走后,何序小隊繼續(xù)向前,這時前面依舊沒有修建好的路了。
地上鋪滿了厚厚的落葉,帶著一股腐臭的味道,踩上去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山林里的樹木高大而扭曲,枝干張牙舞爪地伸展著,林間時不時傳來幾聲凄厲怪異的叫聲,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走了一陣,他們很快就遇到了第一只“異獸”——
一只巨獠野豬。
這種野豬高約1米5,牙齒比非洲象還長,背上長著石頭狀的黑化肉瘤。
猛一看很兇,實際上很菜,什么招式也沒有,就是一個來回沖撞。
饒是如此,馬有才幾人還是打的不亦樂乎。
馬有才這個【秦瓊】作肉盾,許儲這個【魯智深】居中調(diào)動,蘇晴微這個【梅林】主力輸出,于苗苗這個奶媽墊后治療……
四個人打了足足半小時,在蘇晴微扔丟20個火球后,那野豬終于被掀翻了。
馬有才幾人興奮的歡呼起來:
“天啊,咱們真棒!”
“YeS!第一次作戰(zhàn)就大勝而回!”
“那只異獸根本不是咱們的對手耶……”
“我剛才緊張的手腳發(fā)抖。”
“是嗎?我一點(diǎn)都沒看出來,我覺得你特別鎮(zhèn)定……”
“你好棒!”
“你也好棒,我們都很棒!”
一旁的沈屹飛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可特么算打完了。
也太催眠了吧?
而程煙晚則是一臉的茫然——
小謝老師都說了,法術(shù)職業(yè)出飛行道具一定要算提前量,為什么蘇晴微一個都沒算?
她剛剛丟了足足20個火球啊。
最后還是因為野豬被樹杈卡中,才僥幸打中的……
“不是所有人告訴一下就能做到——他們這才叫正常的新手,”何序嘆了口氣,小聲對程煙晚解釋道。
“小謝給你們講的那些,其實他自己都未必能做到。”
“像你這種一點(diǎn)就透,一練就熟的人,我猜一千個里也沒有一個。”
“小晚,詭異的人是你,不是他們。”
“新手,就該這么菜——否則當(dāng)初我為什么死活不讓馬有才來接觸帶?”
程煙晚若有所思的點(diǎn)點(diǎn)頭。
她想起出發(fā)之前,何序?qū)λf的話——
這支隊伍,絕不可能都活著回來。
沈屹飛是自己人,馬有才也是——我們只管自己人。
而其余的人,屬于成年人。
成年人要為自己的選擇負(fù)責(zé)。
哪怕有些人一廂情愿的把這世界當(dāng)成一個游樂場,也應(yīng)該明白一個道理——
游樂場只對孩子收半價。
一旦成年,可就得收全價票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