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李侍郎,有兩女。
一文一武。
嫡女李夢溪,文采過人,是京城的第一才女。
而庶女李雅,武力非凡,在邊關上過戰場,殺過敵。
文采過人的嫡女李夢溪。
她在三年前嫁給了永寧侯府的世子爺蘇斐。
兩人成親三年,至今仍未圓房。
三年無所出。
曾經驚才絕艷的李夢溪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女子有才有德又如何,無法生下子嗣,這就是罪過。
喜歡蘇斐的貴女們每次宴會都會明里暗里地找李夢溪麻煩。
李夢溪都會坦然應對。
三年了,她想著,或許今晚可以試著放下端莊,去跟相公提出她想要圓房,想要子嗣的想法。
李夢溪看著銅鏡里氣質溫婉,膚如凝脂的女子。
她抿了抿紅唇,站了起來。
紅色裙擺輕盈地隨著她的邁步飄動。
她懷著幾分羞澀的心情,一個人前往了東院。
東院的侍衛并未攔著她。
李夢溪一路暢通無阻地走進了院內。
院內的雕花檐下。
掛著幾盞紅燈籠。
李夢溪問了下人,知道蘇斐現在就在書房,她直接前往了書房。
書房的燭火亮著。
書房的門,并未關緊。
李夢溪剛想敲門,喊一聲‘相公’,然而,她抬起敲門的手,因為書房內的情況,瞬間停住。
她嘴里的那一聲相公,也卡在了喉嚨。
喉嚨宛如被東西堵住了。
喊不出來。
她從門縫看到了。
看到了她那位清冷如佛子,風光霽月的相公,他正將一名女子打橫抱了起來。
他將那名女子,放在了那張他平日里正經看書寫字的案桌上。
如此孟浪的動作!
如此的不符合他平時極重禮法動作!
李夢溪的睫毛輕顫,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美眸。
她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紅唇。
那雙美麗的雙眸,噙著淚,泛了紅。
蘇斐抱著的女人,是誰?
李夢溪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的相公不重女色。
不管是對她,還是對別的女人。
他向來都保持著一種疏離的態度。
然而,她現在看到的這一幕,完全顛覆了她對他的認知。
書房里的蘇斐,脫下了那件素白色的衣袍。
露出了他精壯的后背。
案桌上的女子被他的身高擋住了。
李夢溪還不知道是誰。
直到那女子移動了身子。
李夢溪這才從門縫看清楚了那女子的臉。
那是一張五官明艷的臉。
是她認識的人。
是她的庶妹……李雅。
李雅掀起眼皮,她也看到了站在書房門口的李夢溪。
她挑了挑眉,勾唇輕笑,“阿斐,這么多年了,你真的沒有碰過我那位端莊賢惠的姐姐嗎?”
女人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
蘇斐垂眸看著李雅,清冷的嗓音帶著暗啞,“沒有,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她。”
這一聲‘我不喜歡她’。
讓站在書房外面的李夢溪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書房內。
男人解開了心愛之人的束腰帶,那雙清冷的雙眸充滿了情意。
他完全沒有掩飾對她的愛意。
李雅的衣裳掙脫了腰帶的束縛,松散滑落,露出了她右肩膀上的一道刀疤。
男人很心疼地輕輕撫摸著她肩膀上的刀疤。
李雅只覺得肩膀因為他的撫摸,癢癢的,帶著異樣的酥麻。
她瞇著鳳眸,解釋道,“這是我一年前在戰場上,因被敵人襲擊,而受的傷,阿斐,它現在已經不痛了。”
她現在是墨國唯一的從五品上游擊將軍,名聲與地位早已經凌駕于嫡姐。
李雅勾唇一笑,她雙手摟著男人的肩膀,“阿斐,要我?!?/p>
姐姐在門外看著呢,多好啊。
……
在門外的李夢溪不想自取其辱地繼續看下去。
她慢慢地后退了兩步。
而后,她挺直了背,準備離開。
她的驕傲,不容許她在這種時候,低下頭。
偏偏在這時,匆匆走進院子的盧喜看到了李夢溪。
他低著頭,恭敬地行禮,“少夫人?!?/p>
盧喜是蘇斐身邊的貼身侍從。
李夢溪淡淡地頷首,邁步離開。
女子走路從容,身上帶著一股蓮花淡雅的清香。
盧喜一直保持著低頭的動作,他在世子妃經過的時候,頭更加往下低。
直到世子妃離開了,他才抬起頭。
盧喜看向書房,又看向世子妃剛剛離開的方向。
不久之前,世子妃的庶妹來找世子爺了。
該不會碰到了吧?
書房內的蘇斐跟李雅自然也都聽到了盧喜喊‘少夫人’的聲音。
李雅微微瞇著鳳眸,脖子微微揚起,紅唇輕啟,“阿斐,停下,你有聽到了嗎?姐姐,可能看到了哦~”
看到她跟他纏綿了。
蘇斐停頓了一下。
男人俊美的容顏染了欲的緋紅,佛子下凡了,“她早晚要知道?!?/p>
他愛的人,一直以來都是李雅,并不是李夢溪。
他并不知道自己會愛上懷里的女人。
也因此,在認識李雅之前,他為了成全老太君的心愿才娶了李夢溪。
以前對他來說,只要妻子賢惠,不鬧事,能夠勝任主母之位即可。
蘇斐垂眸看著懷里的女子。
他會跟李夢溪和離。
到時候風風光光將心愛之人迎娶進門。
他對任何人都保持著疏離的態度。
唯有李雅,能讓他敞開心扉。
………
李夢溪腳步匆匆地離開了東院,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
“少夫人,您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王嬤嬤擔憂地迎了上去。
她是唯一一個知道自己的主子今晚為何去找世子爺。
李夢溪雙手攥緊帕子,強忍著哭意,冷靜道,“嬤嬤,備馬車,回李府。”
這件事,她需要找母親商量。
最壞的結果,就是和離。
她也有可能會被送去尼姑庵。
李夢溪做了最壞的打算。
王嬤嬤聽到這話,心里頭咯噔的一聲,“少夫人,現在已經是戌時,您要這個時間點回李府?”
外面的天色已黑。
李夢溪點了點頭,她一刻都不愿意留在這里,“備車吧,盡量不要驚動到安合堂那邊?!?/p>
安合堂是侯爺跟侯夫人居住的院子。
若她那個不好相處的婆婆知道她這么晚要回李府。
她估計也就出不了侯府的門了。
王嬤嬤見主子已經執意要回李府。
她不再繼續勸,趕緊出去安排馬車。
肯定是出事了,否則向來從容的主子,不會在這種時候,吩咐這種事情。
王嬤嬤額頭溢出了汗,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她剛跨出門檻,差點就與青翠撞上了。
青翠的性格沉穩,很少見她這么莽撞的樣子。
“嬤嬤,少夫人呢?”
“在屋里。”
青翠焦急地快步走進屋里。
而王嬤嬤惴惴不安地先去吩咐下人安排馬車,而后趕緊返回屋內。
李夢溪正想著在書房撞見的情事,胃泛著惡心。
就在這時,青翠慌慌張張地走進了內室。
她壓低顫抖的聲音,“少夫人,出事了,剛剛李府派人前來稟告,少爺被人打斷了雙腿,還有,夫人她……她病逝了。”
“什么!”李夢溪瞬間站了起來,她愣了一下,大步走出房間,“快,回李府!”
李夢溪緊緊地掐住自己的手掌心。
她的胸口沉悶難受。
她的母親前兩天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逝了,還有她的嫡親弟弟……
“姐姐,這么晚了,你想去哪里呢?”
李雅眉眼含笑地攔住了李夢溪的去路。
她身上還披著蘇斐的黑色披風。
脖子上還有著男人留下的曖昧痕跡。
這件披風上面的青竹刺繡,還是李夢溪一針一線地繡上去。
李夢溪的雙目赤紅,眼神凌厲,“讓開!”
這個時候,什么披風,什么男人,都沒有母親跟弟弟重要。
李雅輕輕一笑,毫不退讓,“姐姐,你是不是趕著回李府呢?嗯?趕著回去看你母親跟弟弟嗎?”
“姐姐,你現在可能回不去了,外面正在戒嚴?!?/p>
她說的可是實話。
戒嚴期間,若無皇上圣旨,隨意出門者,可是要被抓起來打入大牢的。
她可是好心吶。
李夢溪身邊的王嬤嬤跟青翠她們都已經被李雅帶來的人控制住了。
李雅這是有備而來。
李夢溪微微瞇起雙眸,她向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看著李雅。
她比李雅高半個頭。
她沒什么時間跟李雅多說廢話,她現在只想趕著回李府!
即使外面正在戒嚴,她也有辦法脫身。
“李雅,讓開?!?/p>
“姐姐,你不能回去啊,我可是為了你好?!崩钛爬^續笑道。
她就是不讓。
雙方劍拔弩張。
李夢溪雙眸瞬間變得銳利,她拔出發間的發簪,出手又狠又快。
她要控制住李雅。
她急著回李府。
而李雅抬起手,擋住了李夢溪的襲擊,她連忙后退了兩步。
發簪劃傷了李雅的手臂,溢出了一點血絲。
李雅掃了一眼自己受傷的手臂,瞬間沉下臉。
姐妹兩師承同一位武師。
李夢溪猛地繼續上前襲擊。
上過戰場的李雅竟然一時之間不敵嫡姐的力氣。
也就在這時,李夢溪一手扣住了李雅的手,另外一只手拿著發簪抵住了她的脖子。
正走進院子的蘇斐,恰巧看到了李夢溪手上拿著發簪威脅李雅的畫面。
他清冷的雙眸,危險地瞇起,手掌一揮,下令暗衛出手。
李夢溪的危機感很強,她察覺到了后背有危險。
她控制著李雅想要閃躲。
然而,已經來不及。
鋒利的刀劍刺入了她的后背,后腦勺又被人用力一敲。
李夢溪瞬間覺得頭暈目眩。
李雅沉著臉,趁機扣住了李夢溪拿著發簪的手。
她身體一轉,用力扭動了李夢溪的手。
咔嚓的一聲。
李雅當場把李夢溪的手扭斷。
“少夫人!”
王嬤嬤聲音尖銳又凄慘地大聲一喊。
她想沖過來,又被苗玲死死地壓住。
就在李雅勾唇輕蔑一笑的時候,被扭斷手的李夢溪,她帶著同歸于盡的想法。
李夢溪忽視了被扭斷手臂的疼痛,她發狠地用一只手抱住李雅的腰,帶著李雅沖撞到石桌。
這個院子有石桌。
誰也沒想到,李夢溪在最后關頭,還能爆發出這樣的力量。
這一撞,李雅即使不死,也會腰部半殘。
李夢溪差一點就能成功了。
然,時間仿佛被定格住了。
李夢溪被趕過來的蘇斐砍斷了手。
男人鋒利的劍,毫無憐惜地劃過了她的手。
一掌將她打遠。
就差一點。
李夢溪躺在血泊中。
耳邊聽到了嬤嬤她們哀痛地哭聲。
也聽到了她那位相公關心庶妹的聲音。
她……這是要死了嗎?
可是,她好想回李府看看弟弟,想回李府看看母親。
躺在地上的女人,努力地睜大著一雙眼睛。
她不想閉上眼睛,她想回李府。
“蘇斐,我……最后悔……就是兩年前,救了……救了你......”
本來抱著李雅準備離開的蘇斐,聽到了李夢溪的低喃聲。
他瞬間停下了腳步。
清冷的雙眸,震驚地看著躺在血泊中的李夢溪。
“李夢溪,你剛剛說了什么?”
李夢溪已經不可能回答他的話。
女人那雙宛如星空般漂亮的雙眸。
漸漸地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她躺在血泊中,身上還穿著那件紅衣裙,裙子染上了鮮血。
很美,美得驚心動魄。
王嬤嬤雙目欲裂,小姐,老奴陪著您走!
就在苗玲微微松開對王嬤嬤禁錮的時候。
王嬤嬤爬起來,一頭撞上了石桌。
她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又努力地爬著去了李夢溪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