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市令官署舉行了隆重的交接儀式。官署庭院內設了香案,供奉著市神的牌位。趙玉琸身著綠色官袍,手持官印,站在香案前。秦晨及官署的所有胥吏、還有受邀的商戶代表,都站在庭院兩側。
儀式開始,趙玉琸親自點燃香燭,對著市神牌位三叩九拜。
“下官周琸玉,今日接任京師市令一職。定當恪盡職守,公正執法,維護市場秩序,保障商戶權益。祈求市神保佑,京城市場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
祭拜完畢,趙玉琸轉過身,面對眾人,宣讀就職文書。“本官上任后,將嚴格規范市場管理,整頓市場積弊。即日起,所有商戶必須依法納稅,不得偷稅漏稅;嚴禁強買強賣、欺行霸市;市場度量衡必須經過官方核驗,確保公平公正。凡有違反者,本官定將嚴懲不貸。”
宣讀完畢,秦晨上前一步,將官印、賬目、倉庫鑰匙等物品正式交給趙玉琸。
趙玉琸接過物品,鄭重地說道:“秦大人,多謝你這段時間的辛苦。從今日起,市令官署的事務由本官負責。你若有意愿繼續留在官署任職,本官歡迎;若想離去,本官也會為你辦理相關手續。”
秦晨連忙說道:“下官愿意繼續留在官署,輔佐大人。”
交接儀式結束后,趙玉琸回到自家,指尖摩挲著銅印上的“京師市令之印”,目光沉凝。
婁昭陽推門而入時,正見他對著一份市場輿圖出神,輿圖上用朱筆圈出了數十處標記,皆是京城市場的關鍵地段。
“阿琸,我吩咐人打聽了,劉文和肖飛鵬這兩人,可是塊難啃的骨頭。”婁昭陽走到桌前,指著輿圖上標注“度量衡司”和“治安巡房”的位置,“劉文在度量衡司待了十五年,從學徒做到吏目,整個京城市場的秤砣、斗斛,沒有他不清楚的貓膩。肖飛鵬更甚,他爹曾是京城捕頭,如今市場里的地痞流氓,半數都是他的舊部。”
趙玉琸抬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越是難啃,越要啃下來。劉文精通技術,肖飛鵬掌控人脈,只要能將他們為我所用,治理市場便事半功倍。”
他頓了頓,從抽屜里取出兩份卷宗,“這是我讓人背調的劉文和肖飛鵬的底細。劉文雖貪,但他兒子今年要參加科舉,他最在意的便是兒子的前程;肖飛鵬看似霸道,卻一直想擺脫‘胥吏’身份,讓家族真正躋身士紳階層。”
婁昭陽接過卷宗,快速翻閱后,眼中閃過一絲贊許:“阿琸果然深謀遠慮。抓住他們的軟肋,便能對癥下藥。”
次日清晨,趙玉琸剛到官署,劉文便拿著一本賬簿前來匯報。
“大人,這是上月市場度量衡的核驗記錄。”劉文將賬簿遞上,語氣恭敬,眼神卻帶著幾分試探。
趙玉琸接過賬簿,隨意翻了幾頁,便放在桌上:“劉吏目,今日起,你帶著人手,重新核驗京城所有糧行、布莊的度量衡。記住,一個都不能漏。若是發現不合格的器具,立即沒收,從嚴處置。”
劉文心中一緊,面上卻依舊恭敬:“下官遵命。只是……京城糧行、布莊眾多,三日內恐難完成核驗。”
“那就五日。”趙玉琸語氣不容置疑,“五日之后,本官會親自抽查。若是發現有遺漏,或是有人徇私舞弊,休怪本官按律論處。”
劉文躬身退下,心中暗忖:這新任市令,看來是要動真格的。
他回到度量衡司,召集手下的胥吏,吩咐道:“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這次核驗,誰都不準偷懶。若是出了差錯,咱們都沒有好果子吃。”
然而,劉文嘴上雖嚴厲,心中卻早已打好了算盤。他暗中聯系了幾家相熟的糧行老板,約定只要他們繳納“核驗費”,便對不合格的度量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這一切,都被趙玉琸安排的人看在眼里。三日后,趙玉琸收到消息,劉文在核驗城西“福源糧行”時,收受了五十兩銀子的賄賂,默許糧行使用“陰陽斗”。
所謂“陰陽斗”,是一種可切換容量的斗,對外展示時是標準容量,實際使用時卻能少裝兩成糧食。
趙玉琸當即決定,設局拿下劉文。他讓心腹隨從偽裝成外地來的糧商,帶著一錠一百兩的銀子,去拜見劉文。
“劉吏目,小人是從江南來的,想在京城開一家糧行。聽聞您掌管度量衡核驗,特來拜訪。”隨從說著,將一錠五十兩的銀子放在桌上,“這是一點小意思,還望劉吏目通融一下。小人帶來的斗,比官方標準略小一些,還請您高抬貴手。”
劉文看著銀子,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他假意推辭:“這可不行。周大人查得緊,我若是幫了你,被大人發現,可是要掉腦袋的。”
“劉吏目放心。”隨從笑道,“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周大人剛上任,事務繁忙,哪里會注意到這些小事。只要您幫了小人,日后小人的糧行盈利,定會給您分紅。”說著又推了三十兩銀子過去。
劉文不再猶豫,攏過銀子收入囊中,低聲道:“好吧。你的斗我就不過問了,但你切記,不可太過張揚,最近新官上任三把火,查得嚴。”
隨從連忙道謝,隨后便離開了。而這一切,都被趙玉琸安排的另一伙人用筆墨記錄下來,還畫下了劉文收受銀子的場景。
與此同時,肖飛鵬也沒閑著。他借著負責市場治安的名義,向商戶們收取“保護費”。若是商戶不從,他便派人故意刁難,要么故意打翻商戶的貨物,要么散播謠言,說商戶的商品有問題。
城南“張記茶莊”的老板,因不愿繳納“保護費”,肖飛鵬便讓人在布莊門口鬧事,說他家的茶葉添加了香料還摻雜枯草、米粉,以次充好,導致茶莊生意一落千丈。老板無奈,只能上門求饒,繳納了兩百兩銀子的“保護費”。
趙玉琸得知消息后,并沒有立刻發作。肖飛鵬根基深厚,若是沒有足夠的證據,很難將他扳倒。他讓人暗中調查肖飛鵬的產業,發現肖飛鵬名下有三家綢緞莊、兩家糧行,還有一處賭場。這些產業的收入,遠遠超過了他作為胥吏的合法收入。
還發現,肖飛鵬控制著京城的絲綢批發渠道。布莊想要進貨,都必須經過他的手,他從中賺取高額差價。趙玉琸當即決定,從這里入手,給肖飛鵬一個教訓。
他聯系了江南絲綢商,以低于肖飛鵬三成的價格,直接向都城的布莊供貨。同時,他還買通了肖飛鵬賭場的賬房,讓賬房故意報錯賬目,導致賭場虧損了一大筆錢。
肖飛鵬得知消息后,氣得暴跳如雷。他派人去查,卻查不出是誰在背后搞鬼。就在他焦頭爛額之際,趙玉琸派人請他來官署議事。
肖飛鵬來到書房,看到趙玉琸正坐在椅上,悠閑地品茶。“周大人,您找我來,有什么事?”本就因虧損而焦頭爛額,此刻語氣不善。
趙玉琸放下茶杯,抬眼看著他:“肖捕頭,最近你的綢緞莊和賭場,似乎不太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