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禾回小河村收拾最后一點東西,本來孫嬤嬤和詰兒還有趙鋒想陪她回來搬東西,都被她拒絕了。
兩個病號,外加一個派出所副所長,怎么看怎么引人注意。
蘇明禾一進小河村,就叫聚集在信息交流中心的村民們發(fā)現(xiàn)了。
她如今穿著在縣城買的白色的確良小尖領(lǐng)襯衣,下身穿一條直筒西裝服,外面套一件藍色牛仔服,襯得她膚色白皙。
一身上下簡單干凈,但氣質(zhì)已然不同,一進村,還是感受到了各種指指點點。
“看,就是她,克死爹媽,還把后媽親爸送進局子,心狠著呢!”
“聽說在外面攀上高枝了,瞧那打扮……”
但也有看不下去的嬸子開口嗆聲:
“王翠花那黑心肝的活該!要不是小禾命大,早被他們一家子啃得骨頭都不剩了!”
“蘇大強那個窩囊廢,自己閨女被欺負屁都不放,還有臉說?”
正議論著,老支書背著手過來了,咳嗽一聲,人群散了些。
“小禾,證明開好了。戶口也給你單獨立出去了。”
老支書看著眼前這個仿佛脫胎換骨的小姑娘,眼神復(fù)雜,有惋惜,也有欣慰,“村里人嘴碎,別往心里去。”
他壓低了聲音:“聽說有城里好心人供你讀書?那就鉚足了勁好好念!考上大學(xué),飛出這山坳坳!等你出息了,這些閑言碎語自然就沒了。
以后……要是有能力,記得拉拔一下咱村,要是沒能力,就……回來看看。”
蘇明禾接過那張輕飄飄又沉甸甸的戶籍遷移證明,心中微暖。
她以為這“路引”更換要費一番周折,沒想到如此順利。
她不知道,這背后有老支書的照顧和趙鋒在派出所行的方便,90年代初的戶籍管理,遠沒有后世嚴格。
她對著這位在困境中給予她一絲善意的長者,鄭重地鞠了一躬:“謝謝支書爺爺,我會的,也會記得這里。”
就在蘇明禾收拾完那點不值錢的“家當”,準備徹底離開這個傷心地時,隔壁突然傳來小孩凄厲的哭聲和一個女人尖利的咒罵:
“賠錢貨!還敢給老娘裝死?不起來剁豬草,今天一口泔水都別想喝!”
蘇明禾下意識蹙眉望去,只見隔壁院子里,一個面黃肌瘦、頭發(fā)枯黃如草的小女孩昏倒在地,人事不省。
那潑婦還在罵罵咧咧,甚至用腳去踢。
就在女孩衣領(lǐng)被扯動的瞬間,蘇明禾瞳孔猛地一縮——那瘦弱鎖骨下方,赫然印著一個模糊卻無比眼熟的火焰蓮紋!
——這是她前世永安公主府核心人員才有的隱秘標記!
蘇明禾心頭巨震,想也沒想就沖了過去,一把推開那還想動手的潑婦:“你干什么?孩子都快沒氣了!”
潑婦被推了個趔趄,先是一愣,隨即跳腳大罵:“蘇小禾你管什么閑事!我家丫頭我愿意打就打……”
蘇明禾根本不理會她,蹲下身,手指迅速搭上小女孩纖細的脖頸。
氣息微弱,脈搏紊亂。
她立刻運用宮廷急救法掐按人中,同時借著身體遮擋,掌心貼住女孩心口,從玉佩空間里引渡出一絲極其溫和、滋養(yǎng)元氣的藥氣。
只是圍觀的人不懂,以為她在急救而已。
小女孩睫毛顫動,悠悠轉(zhuǎn)醒。
她眼神先是茫然,待看清眼前陌生的、卻帶著某種難以言喻威嚴感的漂亮姐姐時,像是受驚的小獸,猛地往她懷里縮去,渾身發(fā)抖。
蘇明禾心中酸楚,摟緊她,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帶著長安官話特有韻律的音節(jié),極輕地喚道:“焰麟司膳局,青葵?”
懷里的女孩身體劇烈一顫,猛地抬頭,那雙因為瘦弱而顯得格外大的眼睛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狂喜,淚水瞬間決堤。
她嘴唇哆嗦著,無聲地用口型喊出那兩個刻入靈魂的字:
“殿下……”
蘇明禾意外極了,她只是隨口一猜,二等宮婢中她最熟悉人是青葵,沒想到真的是她!
是公主司膳房那個心靈手巧、最擅長做各式精巧點心,總被她夸獎的小廚娘,青葵!
蘇明禾壓下翻涌的心緒,冷眼看向那潑婦:“這孩子,我要帶走。”
蘇明禾認出來,這是蘇家往西邊第三家的潑婦,姓劉。
這位劉嬸子一愣,隨即三角眼一轉(zhuǎn),貪婪之色閃過:“你……你說帶走就帶走?這可是我男人兄弟家的娃,過繼給我的!你要領(lǐng)走,得給錢!”
蘇明禾懶得廢話,直接掏出身上剩下的十幾塊錢扔過去。
潑婦一把搶過錢,蘸著唾沫數(shù)了數(shù),臉上笑開了花。
但眼珠子一轉(zhuǎn),將錢塞進自己兜里,臉色一變,叉腰道:“不行!十幾塊就想買個大活人?我不賣了!這娃我得留著,以后還能干活換彩禮呢!
除非……除非你每個月給我五十塊,就當是你收養(yǎng)她的費用!”
這是把她當冤大頭了?
蘇明禾氣笑了。
跟她玩出爾反爾這一套?
她面上不動聲色,甚至帶上一絲“為難”:“五十塊?我一個學(xué)生哪來那么多錢……”
潑婦見狀,更是得意。
蘇明禾話鋒一轉(zhuǎn),語氣帶著幾分“商量”的口吻:“嬸子,你看這樣行不行,我一次性給你三十塊,再多真沒有了。
而且,我可是認識鎮(zhèn)上派出所的趙鋒趙警官的,他特別關(guān)心被拐兒童和受虐待的孩子……要是讓他知道你這……”
她故意停頓,留下無限想象空間。
潑婦臉色瞬間白了。
趙鋒,趙副所長,就上次開著吉普車到村里打聽事那個?
那她小老百姓確實惹不起。
更何況她這“收養(yǎng)”手續(xù)本來就不清不楚,平時打罵孩子也是常事。
蘇明禾趁熱打鐵,從包里(實際從空間)拿出紙筆——這還是她為了上學(xué)準備的。
“我們立個字據(jù),你收錢,孩子跟我走,以后生死與你家無關(guān),白紙黑字,按手印。”
劉嬸子看著那三十塊錢,蘇明禾見她神色,又故意從口袋里掏出來五塊錢加上。
劉嬸子見狀,又怕真惹上警察查她,最終一咬牙:“行!算我倒霉!但這字據(jù)你得寫清楚,是她自己非要跟你走的,可不是我賣的!”
最終,一份歪歪扭扭的“斷親書”寫成,雙方按了手印,為了保險又讓老支書蓋了章。
老支書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