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吉日良辰,新居落成,亦是蘇芊芊認祖歸宗的喜慶之日。
蘇家新院門前空地上,人聲鼎沸,笑語喧天。
臨時壘起的灶臺煙火氣十足,大鐵鍋里燉著香氣撲鼻的菌菇山雞湯,“滋啦”作響的煎魚聲勾人饞蟲。
蘇芊芊忙得腳不沾地,指揮著嫂子們將一大盆拌好的野菜端上長條木桌,野菜碧綠如玉,點綴著碾碎的堅果,看著就清爽。沒有辣椒,她卻用野山椒和茱萸調出了類似口水兔的麻辣鮮香,惹得壯實的獸人漢子們一邊嘶哈著嘴,一邊筷子不停。
老村長滿面紅光,端著那杯蘇芊芊用野果釀造泛著琥珀光澤的果酒,聲音洪亮地宣布蘇家失而復得的明珠正式歸來。
蘇錦樹和秦翠芳穿著女兒買來的嶄新細棉布衣裳,撫摸著上面細密的針腳,看著穿梭在人群中、笑靨如花的女兒,還有那兩個穿著可愛小馬甲、被村民們善意圍觀和投喂的外孫,眼淚怎么擦也擦不干,只會一個勁兒地說:“吃,大家多吃點!”
小白和小黑與姥姥姥爺坐在席間,興奮得小臉通紅,雖然小黑的臉看不出來,但豎瞳里的光彩騙不了人。
小白搖著毛茸茸的尾巴,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接過鄰居奶奶遞來的一小塊剔骨魚肉;小黑則矜持地昂著頭,任由一個膽大的小子輕輕摸了摸他冰涼的鱗片,尾巴尖幾不可查地愉快擺動。
顧遠昭獨自坐在院角那棵老槐樹的陰影下,玄衣依舊,與周遭的熱烈格格不入。
他修長的手指摩挲著粗糙的木杯邊緣,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個像蝴蝶般忙碌的倩影。看著她利落地分菜,看著她彎腰溫柔地擦去小白嘴邊的油漬,看著她與家人相視而笑時眼底流淌的光彩……
一種陌生的,如同春日解凍溪流般的暖意,悄然漫過他冰封的心田。
突然,他眉頭幾不可查地蹙起,正欲起身。
“顧先生!”一個洪亮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喝得滿面紅光的蘇大郎端著酒碗,帶著幾個同樣健碩的村民大步走了過來,熱情地攬住他的肩膀,“來來來!我妹妹這新房,您可沒少出力!我們蘇家感激不盡!這碗酒,您一定得喝!”
“是啊顧先生,您可是我們村的貴客!”其他村民也紛紛附和,將他團團圍住。
顧遠昭目光微沉,又掃過眼前這些熱情卻絆住他腳步的村民。只得暫時按下心中的一絲不安,接過酒碗,象征性地抿了一口,而后招來顧小五顧小六耳語幾句,片刻后顧小五顧小六如同鬼影般消失在黑夜中。
盛宴終散,月上中天。
喧鬧了一天的村落沉入夢鄉。蘇芊芊躺在自己新房那寬大、還帶著木頭清香的床鋪上,
小白睡得四仰八叉,露出毛茸茸的肚皮,發出細細的鼾聲;小黑盤成一個完美的圓,小腦袋擱在尾巴上,呼吸均勻。
蘇芊芊想起今日在宴席上看到的和小黑小白同齡的幼崽,無一不是身形矯健,力氣強大,長得結實的幼崽。
她知道崽崽們每晚都在顧遠昭的指導下修煉,進步很大,但他們的起點太低了!原主的虐待和營養不良,嚴重損害了他們的根基。與其他血脈健全、自幼得到良好照料的獸人幼崽相比,她的寶貝們,依然顯得那么……弱小。
她必須變得強大!
蘇芊芊熟練地從枕邊的小布袋中取出兩枚晶瑩剔透的中品獸晶幣,左右手各握一枚,閉上雙眼,凝神靜氣,開始引導其中的能量。
隨著能量不斷匯入,一種充實感從四肢百骸升起。白日勞作后殘留的肌肉酸澀被迅速驅散,精神也隨之變得清明、敏銳,五感也變得比之前更加敏銳。
當兩枚中品獸晶幣的光芒徹底黯淡,化作普通碎石時,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睜開雙眼,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那枚水藍色的低階魔核上。
魔核在昏暗的光線下,內部仿佛有液態的藍色火焰在靜靜燃燒,散發出一種與獸晶幣截然不同,野性但蠱惑的光澤。
獸晶幣吸收了那么長時間,身體也慢慢變強了,現在肯定能吸收這枚魔核了。總不能我這個成年人已經修煉那長時間還不如幼崽剛入門吧。只是試一試,就吸收一點點,一旦感覺不對,立刻停止……
蘇芊芊打定主意,毅然伸出手,將那枚水藍色的魔核緊緊攥在手心。
魔核入手,觸感并非冰涼,而是帶著一種詭異的溫潤。
她依樣畫葫蘆,嘗試引導其中的能量。
起初,是預料之中的洶涌能量!
一股遠比獸晶幣狂猛數倍的熱流,如同決堤的洪水,轟然沖入她的經脈!這力量是如此霸道,瞬間帶來的充盈感讓她丹田頃刻就被填滿,僅僅一息之后,洶涌的熱流驟然變質,能量在她經脈中瘋狂沖撞、灼燒,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陰冷、充滿毀滅**的暗黑能量一同侵入她的身體。
停下來,停下來。
可是,她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停不下來!
完蛋了!蘇芊芊只感覺腦子一片空白。
“吼——!”
她聽到自己喉嚨里發出不似人聲的低吼,眼前的世界瞬間被蒙上了一層血色。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再屬于自己,而是被一個只知破壞和殺戮的恐怖意識占據。
她“看”到了身邊那兩團散發著純凈生命氣息的小光團(小白和小黑),那光芒在她此刻的感知中,變得無比刺眼,無比……令人憎惡!
于是,她抬起了手,凝聚起那被魔氣污染、變得狂暴不堪的力量,朝著那最柔軟、最毫無防備的一個光團,狠狠拍了下去……
她猛地從床上彈起,雙眼赤紅如血,面容扭曲得如同地獄羅剎,抬手就朝身邊那團毫無防備的、毛茸茸的小身影狠狠拍下!掌風凌厲,帶著毫不留情的殺意。
“娘親?”小白被這突如其來的惡意驚醒,迷迷糊糊睜開琥珀色的大眼睛,映入眼簾的卻是娘親那張陌生而恐怖的臉,以及呼嘯而下的手掌。極致的恐懼像冰水澆遍全身,讓她瞬間僵成一塊石頭,連呼吸都忘了。
“嘶——!”墻角的黑影動了!小黑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激射而出,細長的身體不顧一切地纏向蘇芊芊揮出的手腕,試圖阻止。
然而,被魔氣加持的蘇芊芊,力量大得駭人。她甚至沒有低頭,只是手腕猛地一抖一震,一股巨力傳來,小黑細小的身軀就像斷線的風箏般被狠狠甩出,“砰”地一聲巨響,重重砸在堅硬的石墻上,滑落下來,一時動彈不得。
“娘親!不要打弟弟!娘親——!”小白終于從那凍結的恐懼中掙脫,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小小的身子因極度害怕而劇烈顫抖。
這凄厲的哭喊,伴隨著那聲沉重的撞擊,如同兩道驚雷,狠狠劈開了寂靜的夜空,也穿透了并不隔音的石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