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瘋了嗎?!”
焱晝發來的直播預告,氣得他想把卡洛那頭淺金色的獅毛給薅下來,“他知不知道我們現在是什么情況?這等于是在向科爾公爵的臉上潑油,然后遞給他一個點著的火把!”
“冷靜點,焱晝。”西澤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絲玩味的光芒,“我倒覺得,這未必是件壞事。”
“什么意思?”焱晝冰冷的聲音響起。
“被動防守,遲早會露出破綻。既然科爾已經起了疑心,我們越是躲藏,就越顯得心虛。”西澤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卡洛這場直播,雖然魯莽,但恰恰能向外界傳遞一個信息——我們一切如常,甚至還有閑情逸致開演唱會。這在心理博弈上,反而能迷惑對手。”
他頓了頓,補充道:“當然,前提是,我們能處理好直播帶來的所有潛在風險。”
最終,在西澤的周旋和卡洛的堅持下,這場史無前例的星艦線上演唱會,得到了批準。
夜尋動用了他所有的技術,為這場直播構建了數十道虛擬防火墻和信號偽裝,確保任何人都無法精準定位到他們的坐標。
而焱晝,則親自坐鎮主控室,以戰時標準,監控著全艦的安保系統。
直播的預告,在卡洛的個人星網主頁上,僅僅發布了十分鐘,就引爆了整個星際網絡。
【我的天!失蹤人口卡洛回歸了?!】
【婚艦上直播?這是什么新的行為藝術嗎?】
【不管了!只要能看到我老公的臉,在哪里直播都行!】
【呵呵,被搶了角色,現在出來賣慘博同情了?】
各種聲音甚囂塵上,短短半小時,直播間的預約人數,就突破了十五億。
直播,在萬眾矚目中,正式開始。
鏡頭亮起,卡洛的身影出現在畫面中。
他沒有選擇華麗的舞臺,背景就是婚艦那充滿了未來科技感的休息大廳。
他只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那頭淺金色的長發,也只是隨意地披在肩上。
他沒有化妝,素面朝天,卻比以往任何一個精心打造的造型,都更加動人心魄。
因為他的眼睛里,有光。
一種洗盡鉛華后,返璞歸真的光。
“大家好,我是卡洛。”他對著鏡頭,露出了一個干凈而溫暖的微笑,“今天一首歌,想唱給你們聽。也唱給……一個很重要的人聽。”
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撥動了懷中那把造型簡約的聲波吉他。
悠揚而質樸的旋律,緩緩流淌而出。
正是巴洛洛那首不成調的小曲。
但經過卡洛的重新編曲,它變得豐滿而富有層次,像一條從深山中流出的小溪,一路匯入江河,最終奔向星辰大海。
然后,他開口唱了。
他的聲音,不再是過去那種華麗空洞的炫技,而是充滿了故事感。
每一個音符,都帶著情感的溫度,敲擊在每一個聽眾的心上。
他唱著渴望,唱著迷茫,唱著痛苦,唱著掙扎,最后,唱著一束照進黑暗的光,唱著一片可以棲息的港灣。
整個星網,都安靜了。
無數正在觀看直播的人,無論他們身在何處,無論他們正在做什么,都在這一刻,停下了手中的一切。
他們從這歌聲里,聽到了自己的故事。
直播間的彈幕,從最開始的狂熱刷屏,到中間的沉寂,最后,被一片淚海所淹沒。
【我哭了,我不知道為什么,但我就是哭了。】
【這首歌……有靈魂。】
【我好像……原諒了這個星際了。】
歌曲結束,余音繞梁。
卡洛抱著吉他,對著鏡頭,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然而,就在他準備關閉直播的最后一秒。
一個圓滾滾的小身影,舉著一顆紅彤彤的的果子,睡眼惺忪地,從他身后的一個拐角處,晃悠悠地走了出來。
巴洛洛剛剛睡醒,肚子餓了,她想找卡洛,問問他給自己的那顆亮晶晶的寶石到底能不能吃。
她完全沒注意到眼前的鏡頭,只是好奇地看著卡洛,含糊不清地問道:“你唱完了嗎?什么時候……開飯啊?”
那一瞬間,她那張與茫然又無辜的小臉,通過鏡頭,被清晰地傳送到了宇宙的每一個角落。
直播,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
帝星,科爾公爵的莊園里。
這位面容威嚴的老者,正靜靜地看著屏幕上定格的最后一幀畫面。
他或許不認識那個突然闖入的雌性。
但他認得她身后那面墻壁的材質,認得那墻角處屬于帝國最高規格婚艦的徽記。
他的眼中,緩緩地,浮現出了一絲冰冷的、被欺騙的怒火。
他拿起通訊器,接通了一條加密線路。
“我是科爾。立刻集結第三安全檢查組。目標,伊甸園號婚艦。”
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以安保系統疑似被入侵,存在重大安全隱為由,給我……強行登艦!”
“連接已切斷。”
當卡洛手忙腳亂地關閉直播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其余四位帝國最高掌權者的臉色,前所未有地凝重。
他們都清楚地知道,巴洛洛那張在鏡頭前出現了一秒鐘的臉,意味著什么。
西澤的個人終端上,跳出了一封來自帝國議會上院的、帶著最高權限紅色徽記的加密郵件。
他點開郵件,飛速地掃過內容,然后緩緩地抬起頭,看向眾人。
“科爾公爵以婚艦安保系統疑似被入侵,存在重大安全隱為由,啟動了《帝國緊急狀態法案》第十七條。他已經派出了由他最信任的副官,血犬阿斯頓,帶領的第三安全檢查組,強行登艦。”
他頓了頓,說出了那個決定他們命運的時間。
“預計抵達時間,二十三小時五十七分鐘后。”
時鐘的倒計時,在每個人的腦海中,轟然開啟。
“藏起來。”焱晝的聲音冰冷而果斷,這是他作為元帥的本能反應,“星艦的底部,有一個我專用的緊急逃生艙,可以完全隔絕一切信號和掃描。把她送進去。”
“不行。”夜尋立刻否定了這個提議,他的眼中閃爍著冷靜的數據流,“血犬阿斯頓以心細如發和冷酷無情著稱,他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緊急逃生艙是他的重點排查目標。我們一旦把巴洛洛送進去,就等于親手把她送到了敵人面前。”
“那就醫療休眠艙。”諾亞急切地說道,“我可以將她置入深度休眠狀態,偽裝成一個需要緊急治療的特殊病人。用醫療機密作為借口,可以阻止他們的探查。”
“更不行。”西澤搖了搖頭,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其中的漏洞,“科爾這次的借口是安全保入,任何一個突然出現的病人,都會被視為最大的嫌疑源。阿斯頓有權以確認是否為偽裝的入侵者為由,強行進行基因檢測。到那時,一切都完了。”
一個個方案被提出,又一個個被否決。
他們就像被困在一個密不透風的鐵盒子里,而盒子外的敵人,正拿著鑰匙,不緊不慢地向他們走來。
……
而此刻,這場危機的風暴中心,巴洛洛,正盤腿坐在溫室的草地上,為一件天大的事情發愁。
她的面前,擺著一顆拳頭大小的、亮晶晶的紫色寶石。
這是卡洛在開演唱會前,為了感謝她,特意送給她的小禮物——
一顆價值足以買下一顆小型資源星的頂級能量晶石。
在卡洛看來,這是足以匹配他巨星身份的、最華麗的謝禮。
但在巴洛洛眼里,這東西……完全沒用。
她用手指戳了戳,硬邦邦的。
她又伸出舌頭舔了舔,一股冰涼的金屬味,一點也不好吃。
她把它拿到那株奇跡小苗旁邊,小苗對它毫無反應,顯然也不能當肥料。
“唉……”巴洛洛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
這東西太亮了,放在哪里都顯得格格不入。
而且,它還不能吃,不能種,不能當床睡。
簡直是她獸生中遇到的、最沒用的東西。
得想個辦法,把它藏起來才行。
不然看著心煩。
她抱著這顆沒用的寶石,在溫室里轉悠起來。
藏在樹葉底下?不行,太顯眼了,紫色的光會透出來。
埋在土里?好像可以。
她找了一塊最不起眼的、長滿了普通雜草的角落,用手挖了個坑,小心翼翼地把那顆璀璨的寶石放了進去,然后用泥土和雜草把它蓋得嚴嚴實實。
做完這一切,她拍了拍手上的土,滿意地點了點頭。
完美。
這樣一來,這個亮晶晶的麻煩東西,就和周圍這些最普通、最不起眼的雜草融為一體了。
誰也發現不了。
解決了這個大麻煩,巴洛洛感覺渾身輕松。
她伸了個懶腰,摸了摸又開始咕咕叫的肚子,決定去廚房看看,晚飯該吃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