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坐在高位,目光掃過下方看熱鬧的太子和諸位王爺。
洛音順著視線看向裕王燕池安,那人卻只顧低頭品茶,仿佛與這場風波毫無干系。
她原以為憑兩人共過生死的交情,他好歹會幫她說句話。
可這人就跟看戲似的,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自從那日在裕王府門口分別,兩人再沒聯系過,仿佛從未相識。
洛音心里忽然有些發堵。
太子悠然自得起身,目光在洛音和尤詩詩之間來回打量:
“孤也好奇這方略到底出自誰手?要不兩位各自證明一番?”
洛音心中暗罵,就知道這根攪屎棍沒安好心。
尤詩詩先發制人:“不如洛姑娘先來?”
她故意不稱“大人”,擺明了不愿承認洛音的女官身份。
洛音冷笑,想讓她先說好當場抄襲?正合她意。
前世那些互聯網黑話,夠這大小姐喝一壺的。
“本官述職,自然帶著吃飯的家伙。”
洛音從袖中掏出防疫部署,展示到眾人眼前,“敢問這是尤姑娘的字跡?”
尤詩詩語塞片刻,隨即反擊:“盜了原稿的人,自然會重新抄寫。”
“那請可否請尤姑娘拿呈給太子的那份拿來比對?”
尤詩詩還沒反應過來,太子二話不說,伸手從一旁拿起部署,遞給洛音:
“這份就是了,洛大人慢慢比對。”
洛音雙手接過,將兩份部署并排展開,看了看:“殿下這份確是尤姑娘的字跡。”
她突然眼神一凜,話鋒一轉,“只是為何如此簡略?具體施行步驟何在?”
尤詩詩立馬倒打一耙:“還不是因為你盜了去,時間緊迫,我才寫的簡單了些。”
“原來如此。”洛音指著兩份部署共有的字句,“請問對齊顆粒度是何意?”
太子眼前一亮,這番話他也曾問過尤詩詩,但她始終沒給出個所以然來,不禁坐直了身子,仔細聽著。
尤詩詩臉色微變,眼神有些慌亂:“不過是隨手標記,并無特別含義。”
洛音又指向另外一處:“何為精細化運營?”
“都說了是標記!”尤詩詩聲音陡然提高,突然惱羞成怒。
“是嗎?”洛音再指一處,“這里可寫著非常重要,這么重要的標記也沒含義?”
尤詩詩定睛一看,是“百姓需求聚焦”幾個字,頓時愣住,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要不要我給尤姑娘解釋解釋?”洛音嘴角微揚,挑釁道。
尤詩詩臉色鐵青,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手帕,手心全是汗。
“對齊顆粒度,就是在防疫執行的過程中,每個部門、每處細節大家都要時不時討論一下,會不會厚此薄彼,有所差異,因差異而出現不可控的問題。”
洛音雙目炯炯有神,一邊說一邊用手指點著部署,越說越來勁:
“所謂精細化運營,就是在有限的條件下利益最大化。”
洛音知道無論太子治理疫情時用何手段,皇帝都不會說什么。
職場大忌,不能當場否定老板,也不能直接否定老板的兒子。
得迂回肯定他們的做法,再提出問題所在。
于是她看了一眼太子,接著說道:
“朝廷封鎖南巷也是無奈之舉,缺乏藥物、糧食、柴火的情況下,為了保住沒被感染的人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但這并沒有利益最大化。利益最大化不是保住權貴,而是......”洛音話鋒一轉,提高了音量,“百姓的需求才是重中之重,他們的需求就是活下去。”
“一個城市,沒有底層人口這些勞動力,權貴們又能多活幾日?”
洛音說完,整個大殿鴉雀無聲,靜得落針可聞。
不用多言,眾人都被她的一番話鎮住了,高下立判。
“好!說得好!”皇帝突然拍案叫絕。
眾人見皇帝表態,立刻紛紛附和,夸贊起洛音。
一時間,大殿里贊揚聲此起彼伏。
尤詩詩已面如死灰,低著頭,身體微微顫抖著。
尤尚書神色不悅地在遠處站了起來,剛要開口說話。
燕崇看著洛音,笑道:“英雄所見略同,兩位部署相似實屬正常。”
洛音心里明白,尤詩詩的家族勢大,尤尚書兵權在握,皇帝不會讓她下不來臺。
既然老板這么說了,自己肯定要配合給臺階下。
“那是自然!今后本官也要跟尤姑娘多多交流。”
皇后突然開口打破了現場的尷尬氛圍:
“聽說晚宴是由洛大人精心準備的藥膳,不如就此開宴吧!”
眾人紛紛起身,散去回到各自座位。
袁公公輕輕擊了下掌,宮女和小太監們排著隊魚貫而入。
一道道精美的藥膳被端了上來,擺在眾人面前。
禮部還根據洛音的建議,安排了眾多表演助興。
宮殿到處安排了畫師和史官,記載著今日的盛宴。
一時之間,整個大殿熱鬧非凡,歡聲笑語不斷。
洛音吃了幾口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起頭,目光在人群中掃視。
果然,尤詩詩已不在座位上。
她又往太子的方向看去,燕回月也同樣不在。
她心中暗道不好,兩個人要生米煮成熟飯了,得趕緊阻止他們。
洛音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貓著腰,偷偷溜出了大殿。
出了大殿,洛音一時沒了方向,去哪找他們?
她拉住守在大殿門口的宮女,問道:“有沒有看見太子殿下?”
小宮女被她嚇了一跳,用手指了個方向:“好像往那邊去了。”
洛音趕緊順著那個方向趕去。
離大殿越來越遠,周圍的光線越來越暗,越走越不對勁。
這里連個宮殿都沒有,荒蕪一片,兩個人不會去打野吧?玩得這么花?
洛音想再找個人問問,結果發現四周一片黑暗,一個人影都沒有。
她警惕起來,正想往回走時,突然后腦勺被敲了一下,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洛音迷迷糊糊醒來,腦袋昏昏沉沉。
她緩緩睜開眼,發現身上的官服已不知去處,只穿著貼己衣物。
而身邊躺著一個人,一動不動。
洛音的視線逐漸清晰起來,等她看清眼前之人,驚得大腦一片空白。
這人正是太子——燕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