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周偉悄悄湊到季鴻文身邊。
壓低聲音說:“季秘書,其實我們早就知道礦企有問題,趙縣長和李副縣長打過招呼,讓我們別多管?!?/p>
“興盛礦產(chǎn)的實際控股人,好像是李副縣長妻子的表弟,你去縣市場監(jiān)管局查近些年的股權(quán)變更檔案,當(dāng)時還沒加密,能找到證據(jù)?!?/p>
吳濤也在一旁點頭:“我們可以幫你打掩護,別讓趙縣長知道是我們說的。”
季鴻文看了兩人一眼,心里清楚。
這是他們怕被礦工的怒火牽連,想給自己留條后路。
他沒多說,只是點了點頭:“謝謝兩位?!?/p>
座談會散場后,季鴻文剛走出政務(wù)大廳,就被李望龍堵在了門口。
李望龍雙手背在身后,臉色陰沉。
“季鴻文,你今天在會上的做法,太不給我和趙縣長面子了!清河縣就這么大,你以后還想不想立足?”
“別以為你有蘇書記給你撐腰,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李副縣長,我只是按組織要求辦事,收集礦工訴求,解決實際問題,不存在給不給面子的說法。”
季鴻文語氣平靜,卻給人一種硬如磐石的感覺。
李望龍冷笑一聲。
“季鴻文,別給臉不要臉!李豪在黨校認識不少干部,你要是再這么死磕礦企的事,別怪我們今后做出一點什么過激的行為,到時候整個清河縣沒人敢跟你合作,你可別后悔!”
說完,便甩袖而開。
季鴻文望著李望龍離去的背影,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手里的材料袋。
李望龍話里的威脅再明顯不過。
可他心里半點退意都沒有。
對方越急,越說明這里面有貓膩。
這反而更堅定了他要繼續(xù)查到底的念頭。
季鴻文拉開車門,就看見縣委大樓的方向駛來一輛黑色轎車。
車窗半降,隱約能看到趙登河的側(cè)臉,顯然是剛從樓里出來。
季鴻文沒多想,發(fā)動汽車,朝著縣市場監(jiān)管局的方向駛?cè)ァ?/p>
此時的縣委辦公室內(nèi),蘇清顏正站在辦公桌后整理文件。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襯得她本就精致的五官愈發(fā)清麗。
只是眉宇間凝著一絲冷意,與方才座談會上的沉穩(wěn)判若兩人。
“蘇書記,季鴻文今天在會上的做法,確實太激進了?!?/p>
趙登河坐在沙發(fā)上,手里端著茶杯,語氣看似平和,眼底卻藏著不滿。
“蓮花鎮(zhèn)的礦企是咱們縣的經(jīng)濟支柱,他這么一鬧,礦工人心惶惶,要是影響了礦企生產(chǎn),今年的稅收任務(wù)可就難完成了。”
蘇清顏將文件收好,走到沙發(fā)對面坐下,姿態(tài)從容。
“趙縣長,礦工的訴求是合理的,社保欠繳、工資克扣、私挖隱患,這些問題不解決,就算暫時穩(wěn)住了生產(chǎn),早晚也會出更大的亂子。季鴻文只是如實反映情況,談不上激進?!?/p>
“可他不該讓礦工在會上鬧成那樣!”趙登河放下茶杯,聲音提高了幾分。
“這要是傳到市里,別人還以為咱們清河縣的干部連這點局面都控不住。依我看,季鴻文太年輕,做事沒分寸,不適合再帶隊調(diào)查,不如換個穩(wěn)重的人接手,也好把控進度?!?/p>
這話里的心思,蘇清顏再清楚不過。
無非是季鴻文查到了要害,趙登河想換自己人,好堵住調(diào)查的口子。
她端起桌上的水杯,輕輕抿了一口,眼神清冷卻堅定。
“趙縣長,季鴻文在蓮花鎮(zhèn)待過,熟悉礦企情況,也跟礦工打過交道,換了別人,光是熟悉情況就要花不少時間,反而會耽誤調(diào)查。眼下最重要的是解決問題,不是換負責(zé)人?!?/p>
趙登河沒想到蘇清顏會這么直接地拒絕,臉色沉了沉,還想再勸:“可……”
“趙縣長,”蘇清顏打斷他,語氣不容置喙,“調(diào)查方案是縣委班子一起定的,不能因為一次座談會就隨意更改。要是后續(xù)真出了問題,我來擔(dān)責(zé)?!?/p>
話說到這份上,趙登河再沒理由堅持,只能悻悻地站起身。
“既然蘇書記這么堅持,那我就不多說了?!?/p>
“不過我還是提醒一句,希望季鴻文后續(xù)能注意方式方法,別再捅出什么大簍子。”
“放心,我會提醒他的。”蘇清顏微笑著回應(yīng)。
看著趙登河走出辦公室,才端起水杯,眼底的笑意斂去。
趙登河的急不可耐,反而說明季鴻文的調(diào)查觸碰到了某些人的痛處。
看起來接下來更得加把勁。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季鴻文的電話:“鴻文,趙縣長剛才來找我,想讓我撤你的職,我已經(jīng)拒絕了。你那邊股權(quán)調(diào)查得怎么樣了?”
“謝謝書記信任!”季鴻文的聲音透著感激,“我剛到市場監(jiān)管局,正準備查興盛礦產(chǎn)的股權(quán)檔案,有消息了馬上跟您匯報?!?/p>
“好,注意安全,有困難隨時說?!碧K清顏叮囑道。
掛了電話,季鴻文加快腳步走進市場監(jiān)管局。
他找到負責(zé)檔案管理的老陳。
當(dāng)年在縣委辦共事過,算是老熟人。
“啊,是季秘書,什么風(fēng)把你給吹來了!”
老陳出來迎接的時候,滿臉的意外。
季鴻文沒有客套,直接開門見山,說明自己的來意。
老陳猶豫了一下,還是領(lǐng)著他去了檔案室。
“鴻文,不是我不幫你,最近趙縣長那邊打過招呼,礦企的檔案查得嚴,你可得小心點,別讓人知道是我?guī)湍愕??!?/p>
“我明白,麻煩陳哥了?!?/p>
季鴻文感激地說。
“那倒是不麻煩!”
老陳客氣了一句,然后領(lǐng)著季鴻文往檔案室走。
來到門口,老陳掏出一串鑰匙。
熟練的找到鑰匙編號,“咔嚓”一聲,打開鑰匙。
推門走進去后,檔案室里一股彌漫著舊紙張的霉味撲面而來。
老陳調(diào)出興盛礦產(chǎn)的股權(quán)變更檔案。
季鴻文湊過去一看,眼睛瞬間亮了。
在興盛礦廠的股權(quán)變更記錄上,法人的名字一欄。
明明白白的寫著由“張圣德”更換成“劉愛軍”。
他趕緊拿出手機拍照,又仔細核對了變更日期。
發(fā)現(xiàn)正好是李望龍開始分管礦企工作后的第三個月,時間線嚴絲合縫,顯然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