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鴻文開車很穩(wěn)。
當(dāng)電瓶車停在林曉雨家樓下時,雨停了下來。
晚風(fēng)裹著雨后的潮氣迎面吹來,帶著些許涼意。
林曉雨脫下雨衣,把它疊整齊后遞還給季鴻文。
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冰涼冰涼的,讓她心里莫名一跳。
林曉雨趕緊收回手,指尖下意識的蜷了蜷。
“季鎮(zhèn)長,今天真是謝謝您,不僅請我吃飯,還送我回來……”
她低著頭,聲音比平時輕了些,耳尖還帶著點沒褪下去的紅。
季鴻文接過雨衣,隨手搭在車把上。
笑著說:“客氣什么!辛苦你今天跑了一天。你也累了,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還有任務(wù)呢!”
“那好!季鎮(zhèn)長您路上小心,慢點開。”
林曉雨后退兩步,站在樓道口的燈光里,看著季鴻文發(fā)動電瓶車。
直到車子拐過街角看不見了,這才轉(zhuǎn)身上樓。
另一邊,清河縣政府辦公樓。
二樓書記辦公室里。
氣氛有點壓抑。
趙登河坐在沙發(fā)上,指尖夾著煙,煙霧繚繞里,臉色沉得能滴出水。
付明亮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只屁股站著點椅子,腰桿挺得筆直,神色肉眼可見的緊張。
“你怎么回事?季鴻文到蓮花鎮(zhèn)才幾天,就開始查興盛礦場的老底,據(jù)說今天還跑去礦工村,你這個書記是怎么當(dāng)?shù)模俊?/p>
趙登河彈了彈煙灰,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上位者的壓迫感。
“我把你放在蓮花鎮(zhèn),是讓你看住地盤,不是讓你給我惹麻煩!”
付明亮感到一陣心驚肉跳。
連忙低聲解釋:“趙縣長,我已經(jīng)在鎮(zhèn)里放話了,說他是外來戶,不懂情況瞎指揮,還讓財務(wù)那邊拖著合作社的資金申請……可他好像沒受影響,今天還去見了老鄭和村支書,聽說老鄭把礦場法人變更的事都跟他說了。”
“老鄭?”趙登河皺了皺眉,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著。
“就是那個退居二線的老安監(jiān)員?他也敢多嘴?你去處理一下,讓他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明白!”
付明亮恭敬的點頭。
趙登河頓了頓,又接著說:“還有,季鴻文要查礦場,你就把整改的事往‘走流程’上推,人社局、財政局那邊我已經(jīng)打過招呼了,他要對接賠償、要資金,就讓他等著。我倒要看看,他沒權(quán)沒資源,能翻出什么浪來!”
“是!我明天就去辦!”付明亮連忙應(yīng)下,心里松了口氣。
有趙登河這話,他就有底氣跟季鴻文耗著了。
趙登河看著他起身要走,又叫住他。
“記住,別跟他硬剛,就跟他磨。蓮花鎮(zhèn)的水渾,讓他自己先陷進來,到時候不用我們動手,自然有人讓他滾蛋。”
付明亮點頭應(yīng)是,輕輕帶上門離開。
辦公室里,趙登河把煙摁滅在煙灰缸里,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空。
季鴻文是蘇清顏派來的人,這步棋他早該想到。
不過沒關(guān)系,清河縣是他的地盤,蘇清顏想憑著一個季鴻文就攪動局面,還太嫩了點。
第二天一大早,季鴻文剛走進鎮(zhèn)辦公樓,就被付明亮的秘書小李叫了過去。
付明亮坐在辦公桌后。
桌上擺著一杯茶,他正慢條斯理的看報紙。
見到季鴻文進來,立馬掛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季鎮(zhèn)長來了,有個事得麻煩你跑一趟。東溝村和西坡村為了礦場整改后的那塊閑置土地鬧起來了,昨天兩村村民差點打起來,要是鬧大了影響不好,你去處理下。”
季鴻文接過文件,掃了眼內(nèi)容。
只寫了“兩村因土地歸屬產(chǎn)生糾紛”,連基本的土地位置、歷史劃分都沒提。
當(dāng)下不動聲色地問:“付書記,那土地的歷史歸屬資料在哪?有了資料,處理起來也能更穩(wěn)妥。”
付明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眼神則滴溜溜的轉(zhuǎn)著圈,顯然是心虛。
“這個……資料好像在檔案室里存著,不過年代久遠,估計也找不到了。”
“你也知道,鎮(zhèn)里的檔案室以前管理不怎么規(guī)范。”
他放下茶杯,話鋒一轉(zhuǎn)。
“不過季鎮(zhèn)長能力強,又是從縣委辦下來的,肯定有辦法,所以才讓你去。”
“對了,紅星村的王村長跟兩村都熟,你可以找他幫幫忙試試看。”
季鴻文心里冷笑。
付明亮這話,明著是推薦人,真實目的怕是想讓老王在這里面攪渾水!
但他沒點破,還是點頭應(yīng)下:“行,我去處理!”
走出辦公室,林曉雨拿著文件迎面走來。
見到季鴻文,連忙邁著碎步小跑過來。
“季鎮(zhèn)長,付書記又給您派活了?”
季鴻文點了點頭。
“說是東溝村和西坡村兩村村民鬧土地糾紛,讓我去處理,還說歸屬資料丟了。”
他把文件遞給林曉雨。
“你先聯(lián)系下兩村的村支書,說我上午過去,再幫我查下鎮(zhèn)檔案室的借閱記錄,看看那塊土地的資料有沒有被人借走。”
“好!我這就去辦!”
林曉雨拿著文件匆匆離去。
上午十點,季鴻文趕到東溝村。
村支書老周正在村口焦急的等著。
“季鎮(zhèn)長,您可來了!西坡村的人昨天都堵到我們村口了,說那塊地是他們的,要不是我攔著,早就打起來了。”
季鴻文跟著老周往村里走。
一路上耐心的詢問。
“老周,那塊地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是誰在種?”
“嗨,那地以前是礦場的臨時堆場,礦場整改后就空下來了。要說歷史歸屬,幾十年前是兩村共有的,后來礦場占了,現(xiàn)在礦場撤了,兩邊都想拿回去種莊稼。”
老周嘆了口氣,“西坡村那邊人多,昨天說話特別硬氣,還說我們東溝村占他們便宜。”
季鴻文沒急著下結(jié)論,又去了西坡村。
西坡村支書老吳也是一肚子苦水。
“季鎮(zhèn)長,那地本來就該歸我們!以前礦場給補償?shù)臅r候,都是按我們村的地算的,現(xiàn)在空下來了,東溝村憑什么搶?”
正說著,紅星村的王村長突然來了。
身后還跟著兩個村民,語氣沖得很:“季鎮(zhèn)長,我跟您說,這地肯定是西坡村的,東溝村就是想占便宜!您可別被他們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