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躺床上,蘇念的手機就響了,是閨蜜林非兒。
“念念,你跟司教授近來還好嗎?”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慣常的熱絡。
“嗯,挺好的。”蘇念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枕頭,應得輕緩。
“那就好。”林非兒頓了頓,語氣添了幾分好奇,“下午我看見司教授從診所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像是出了什么要緊事,也不知到底是有啥事。”
蘇念心里明鏡似的——那時司嚴急匆匆趕去醫院,就是為了她。
“是我那會兒肚子疼,可能是我媽給他打了電話。”她想著自己早已沒事,便輕描淡寫地說了。
“啊?你怎么樣?要緊嗎?”非兒的聲音陡然提了八度,滿是緊張。
“沒事,喝了碗冰鎮綠豆湯鬧的。”
“嚇死我了!”林非兒在那頭松了口氣,又立刻板起語氣,“你現在可不能碰寒涼的東西!綠豆、西瓜都得忌著……算了,說不完,我一會直接列個清單發你。”
掛了電話沒片刻,手機“叮”地一聲輕響,林非兒風風火火發來的長長一串忌口清單,已經占滿了屏幕。
另一個房間里的蘇紅此時正忐忑不安,想著后天兩家人見面的事,像塊石頭壓在她心頭。
司嚴家境看起來不錯,他們會嫌棄單親家庭嗎?女兒懷孕,本就處于被動,會不會更被他們看不起?
她下床走到窗邊,望著對面樓上亮著的燈火,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那個同樣輾轉難眠的夜晚。那時,她在南方潮濕的梅雨季里,對接下來的人生完全不知所措。
如今的女兒,雖然也面臨著不得已的選擇,但照目前看來,司嚴是真心對她,只希望女兒能幸福。
而此刻,司家老宅里卻是另一番景象。老太太想著該給未來孫媳婦準備多少見面禮。“首飾得要全套的,金鐲子、玉墜子都不能少。”她一邊念叨,一邊讓司嚴母親張明華記下來。
司國清坐在一旁喝茶,看著母親和妻子忙碌的樣子,嘴角噙著笑:“只要孩子們愿意,商量好彩禮。早點把證領了,好讓蘇念安心養胎。”
司嚴靠在門框上,聽著屋里的歡聲笑語,拿出手機給蘇念發了條信息:“早點休息!”
屏幕很快亮起,蘇念回了個軟軟的“好”,后面跟著個小兔子的表情。他看著那個表情,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
第二天下午,蘇念感覺自己已經完全好了。她去了裁縫店,把給司嚴做的家居服收尾并熨燙好,小心地放進袋子里,想著哪天送給他。
司嚴把兩家見面的地方定在了天悅酒樓,這是江城的高檔餐廳之一。
蘇紅穿著自己親手縫制的一條深紫紅花色的香云紗連衣裙,款式簡潔利落,半長的卷發打理得服帖又不失蓬松,腳下一雙黑色矮跟皮鞋,大方得體里透著股讓人舒服的妥帖。
蘇念穿了件淺藍色連衣裙,領口處有圈細細的白色蕾絲邊,配著雙白色平底鞋,裙擺隨著動作輕輕晃悠。整個人清清爽爽的,像沾著晨露的梔子花,干凈又透著點清甜。
司嚴來接他們,看到也是眼前一亮。“阿姨,您今天太美啦。”說得蘇紅心花怒放。
司嚴將蘇紅母女倆接到酒樓,一進包間,司嚴的父母已經到了。
天悅酒樓的包間裝潢雅致,紅木圓桌旁,司嚴的父母正坐著說話。
見他們進來,都站了起來。司嚴的母親穿著一套花色國風連衣裙,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看著溫和;父親則是襯衫西褲,神情略顯嚴肅,卻在目光掃過蘇紅母女時,放緩了些神色。
“爸,媽,這是蘇阿姨,這是蘇念。”司嚴側身介紹,“念念,阿姨,這是我父母。”
“叔叔阿姨好。”蘇念乖巧地打招呼,蘇紅也笑著點頭問好。
落座時,司嚴特意將蘇念的椅子往外抽了抽。服務員沏上茶,碧螺春的香氣漫開來。
司嚴父親司國清先開了口,“首先,我們作為司嚴的父母,要為他做出的荒唐事向你們道歉!蘇念目前大學還沒畢業吧,因為懷了孕,對她的學業肯定有所影響。好在他們兩人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也算有了感情,現在撮合他們也算是一樁美事。”
蘇紅緩緩開口,“司嚴爸爸,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司嚴的態度和行動我都看在眼里,可以說是無可挑剔。司嚴非常優秀,可蘇念在我心目中也是頂頂優秀的孩子。他們兩個在一起也只能是因為司嚴真心喜歡我們念念。一句話,我希望我的女兒能幸福!”
“一定得是這樣。”張明華朝自己的兒子看了一眼,心里著急地說,快點表態啊。
“阿姨,您放心,我是真心喜歡蘇念,一定會對她好,給她幸福。”司嚴立刻看向蘇念,目光真摯又深情。
蘇念被他看得臉頰緋紅,害羞地低下了頭。
司嚴母親張明華笑著拉過蘇念的手,“念念啊,以后就把我們當成自己家人,有什么需求盡管說。”
說著便把一旁袋子里的首飾盒拿了出來,“這是阿姨給你的見面禮。”
蘇念輕輕推拒,“阿姨,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司嚴在一旁輕聲道:“收下吧,這是長輩的心意。”
蘇念這才紅著臉接下。
蘇紅也欣慰地看著女兒,覺得司嚴一家通情達理,女兒應該會過得不錯。
司國清又說,“關于彩禮,不知道您有什么想法?我們就盼著這兩個孩子能夠相親相愛,早日把證領了,讓蘇念也能安心養胎。”
蘇紅點頭,“彩禮我們沒有什么要求。領證只要孩子們愿意,我也沒意見。”
包間里的氣氛漸漸熱絡起來,張明華瞧著蘇紅的連衣裙,忍不住夸:“你這手藝絕了,這香云紗穿在你身上,比商場里那些大牌還顯氣質。”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起做衣服的生意,熱絡得像多年未見的姐妹。
蘇念安靜地坐著,偶爾被問到才答兩句。目光落在茶杯里沉浮的茶葉上時,膝蓋忽然被輕輕碰了下——是司嚴的腿。
她心頭一跳,抬眼看見司嚴正若無其事地聽父親說話,側臉的線條在燈光下格外清晰,下頜線繃得緊緊的,像精心雕琢過。
她趕緊端起茶杯抿了口,溫熱的茶水滑過喉嚨,那點突如其來的慌亂,倒真壓下去不少。
茶香混著笑聲在包間里彌漫,兩家人你一言我一語,把兩個年輕人的未來,細細密密地織成了一幅暖融融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