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嚴送走前一位復診的病人,診室門再次被推開,抬眼一看,進來的竟是陳然。
“謝謝你,司醫生。”陳然嘴上道謝,但從眼神到語氣,卻尋不到半分真切的感激。
他一想到自己那還沒認回的女兒,大學還沒畢業,就因為眼前這小子……肚子里有了娃,心里的火氣就直往上沖。
強壓著翻騰的怒氣,陳然盡量語氣平淡地說:“司醫生,我做了腸鏡檢查,確實有腸息肉,已經手術切除了一部分。”
“嗯,我搭個脈看看。”司嚴應著,右手輕輕搭上陳然的手腕,凝神診脈。
片刻后,他收回手,指尖還帶著搭脈時的微涼,抬眼看向陳然,語氣平穩:“脈象比上次沉緩了些,術后恢復還算穩妥。”
陳然喉結動了動,沒接話,目光卻像帶了鉤子似的,在司嚴臉上刮了一圈。
那眼神里藏著火,憋著氣,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畢竟是這人診出了他的病,可也是這人,“拐”走了他的女兒。
“上次開的胃藥,吃得怎么樣?胃部不適有沒有緩解?”司嚴像是沒察覺病人的異樣態度,徑直詢問病情。
“胃病好多了。”陳然悶聲答道,心里不得不承認,司嚴開的方子確實對癥。
“那上次的藥繼續吃完就行。今天的方子是針對腸道問題的,先開一副。”司嚴翻開病歷本,筆尖在紙上沙沙游走。
寫罷,他抬頭叮囑:“忌口別忘了,注意飲食,煙酒絕對不能沾。還有,別總動氣,肝氣郁結對腸胃沒好處,容易導致反復。”
這話像根細針,精準戳中了陳然的痛處。他心里憋著股勁:換作是你,自家姑娘……這么小就被“拐走生娃”,能不動氣?怕是早掀桌子了!
司嚴沒再多說,低頭寫好藥方,撕下來遞過去:“按這個抓藥,一周后再來復診。”
陳然接過藥方,指尖捏得發緊,站起身走到門口,又猛地停住腳步,只見他肩膀微顫,像是有滿肚子話要說,可最終只是重重嘆了口氣,拉開門走了出去。
診室門被輕輕帶上,室內重歸安靜。司嚴靠在椅背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桌子的邊緣,想著剛才他走出去的背影,這個陳然,到底是什么來頭,為什么對自己這么大的怨氣?
下了班,司嚴到藥房取了藥,繞路送到蘇念母親的裁縫店,才驅車回到京華園的家。
到家時,蘇念正在廚房忙活,聽見開門聲探出頭來:“回來啦?”
“快放下,你要多休息,這些事我來就好。”司嚴看著正在忙碌的人兒,連忙說道。
“我只是把菜洗好,還得你來做。”蘇念嘟著嘴說道。
司嚴洗手,換上家居服,拿起圍裙走到蘇念面前轉了個圈。
蘇念會意,在他背后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指尖順道在他腰側劃了一下,惹得男人輕笑出聲,“別鬧,癢!”。
這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
蘇念——都已經領證了好吧,這可是合法觸碰哦。
司嚴自然地接過她手里的活,忙碌了起來。
吃飯的時候,司嚴提到蘇紅去濟世堂的事,“我給媽看過了,最近肝火有點旺,小毛病,調理調理就行,你可以放心了哈。”
“嗯,謝謝司教授!”蘇念安了心,放下碗,特意站起來,調皮地敬了個不太標準的禮。
司嚴寵溺地說,“動作別太大,你是準媽媽了,當心!”
蘇念想到肚子里的寶寶,溫柔地撫了撫,也不知為什么,自己總是忘記這一點。
“對了,所有預訂好的桌椅,電腦和縫紉機等設備都是明天送吧?”司嚴想到到蘇念工作室設備的事。
“嗯。得趁著這兩天周末休息弄好,下周就開學了。”
小夫妻現在有商有量,日子過得像剛熬好的甜粥。
晚飯過后,暖黃的燈光把廚房暈染得格外溫馨。蘇念懶洋洋地倚在廚房的門框上,色瞇瞇的眼神正粘膩地看著在收拾碗筷的司嚴,空氣里幾乎要冒出粉色的泡泡來。
這男人怎么就這么好看呢?素色的家居服穿在他身上,愣是穿出了幾分清雋雅致;就連低頭洗碗時微微蹙起的眉峰,手指劃過碗沿的利落動作,都透著股說不出的性感。
明明是最尋常的家務事,被他做起來,卻偏偏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蘇念看得入了神,眼神里的直白和癡迷幾乎要溢出來。
司嚴早就察覺到背后那道 “肆無忌憚” 的目光,溫熱的視線像小羽毛似的在他身上掃來掃去。
他忍了又忍,終于忍無可忍,低低咳嗽一聲,手上的動作卻沒停,側過臉看向門口,眼底漾著笑意,語氣卻帶著點無奈的縱容:“司太太,你這眼神能稍微……收斂些嗎?這么看下去,小心我現在就犯錯誤 ——要想看,晚一點我們有的是時間。”
最后幾個字被他說得又輕又低,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蘇念被當場抓包,臉頰 “騰” 地一下就紅了,轉身就溜到客廳沙發上,假裝擺弄抱枕。
廚房傳來碗筷碰撞的輕響,夾雜著男人低低的笑聲,蘇念抱著抱枕的手指忍不住蜷縮起來,心里像揣了顆糖,甜絲絲的。
司嚴眼底的笑意更濃了,他洗完碗出來,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去選一個電影,我們一起看。”
“好咧!”蘇念獨自在家一天,也悶壞了。
選好了一部喜劇片,兩人窩在沙發上,時不時湊在一起說句悄悄話,窗外的月光悄悄爬進來,落在地板上,像撒了層碎銀。
第二天一早,蘇念還在賴床,就被樓下的動靜吵醒了。她揉著眼睛起床下樓,看見家門敞開著,司嚴正在指揮人搬東西進屋。
“怎么了?”她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送貨的來了,”司嚴回頭笑了笑,“你再睡會兒,我在這就行。”
蘇念哪里還睡得著,趕緊爬起來洗漱。
等她再下樓時,客廳已經堆了不少箱子,大大小小的包裝箱子幾乎占滿了半個客廳。
司嚴正和送貨師傅核對清單,陽光照在他身上,額角沁出了薄汗,襯衫領口也敞開了兩顆扣子,卻半點不顯狼狽,反倒添了幾分迷人的男人味。
蘇念只迷戀了一瞬,就跑過去。
“我來幫忙!”她想伸手搬個小箱子,被司嚴按住了。
“你站旁邊看著就好,這些重的我來。”他彎腰拆開一個大箱子,里面是組裝好一半的縫紉機。
接下來的大半天,司嚴幾乎沒歇著。
他一項一項地拆開包裝,又按照說明書一點點拼裝,桌椅、電腦、工作臺,一樣樣安裝好,又調試縫紉機的位置。
蘇念在一旁想搭把手,卻總被他以“你弄不好”、“太沉了”、“別傷著”擋回來,最后只能乖乖坐在旁邊遞工具、遞水。
一直忙到下午,這間客臥改成的工作室總算完工,寬大的實木書桌,上面擺放著嶄新的電腦,供裁剪制作用的工作臺,擺在靠窗位置的縫紉機、鎖邊機,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蘇念忽然覺得眼眶有點熱。
“好了。”司嚴直起身,活動了下肩膀,轉身看向她,“喜歡嗎?”
“喜歡,特別喜歡。”她抬起頭,看著這間屬于自己的工作室,眼里亮閃閃的,“以后我就在這里做事,你看診累了,就來看看我設計衣服,好不好?”
“好,我的設計師太太!”司嚴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掌心溫暖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