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忠賢的腦子,嗡的一聲。
他呆呆地看著葉衛青,半天,說不出話來。
高!
實在是,高!
用這種,看似荒唐,實則歹毒的方式,來粉碎謠言。
這操作,簡直跟木子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這倆人湊到一起,簡直是一對臥龍鳳雛啊!
“可是……”張忠賢還是有些擔心,“萬一……萬一木元帥他,當真了呢?”
“當真了,才好。”
葉衛青的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咱這位賢弟為國為民,虧欠了自己太多。”
“咱這個當哥哥的,總得為他做點什么。”
“就當是替咱,也替那兩個已經不在了的兄弟,好好地補償補償他吧。”
他說著,轉過身,重新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只是這一次,他的眼神里,少了幾分帝王的殺伐果斷,多了幾分愧疚。
他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或許,有些自私。
但,那又如何?
……
北平城,已經變成了一座巨大的血肉磨盤。
城墻之上,喊殺聲震天。
滾石,擂木,金汁,如同不要錢一般,被守城的唐軍士兵,瘋狂地,向著城下傾倒。
城墻之下,是黑壓壓的,望不到盡頭的,突厥大軍。
他們就像一群,發了瘋的野獸,悍不畏死地,沖擊著那早已殘破不堪的城墻。
云梯,被一次次地推倒。
沖車,被一次次地燒毀。
可他們,依舊,一波接著一波,如同潮水般,涌上來。
戰爭,已經持續了,整整三天。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攻防。
整個北平城,都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城墻的垛口,早已被尸體,填滿。
護城河里,漂浮著的,是厚厚的一層,混雜著泥沙的,血漿。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尸體腐爛的惡臭。
“頂住!都給老子頂住!”
岳沉站在城頭,那身厚重的盔甲,早已被鮮血,浸透。
他手中的那柄開山大斧,也已經,砍出了無數的豁口。
他那張如同山巒般雄壯的臉上,寫滿了疲憊與瘋狂。
“木將軍,已經斷了他們的后路!他們,撐不了多久了!”
“只要我們,再頂住一天!不!半天!勝利,就是我們的!”
他嘶吼著,為手下那些,早已是強弩之末的士兵們鼓著勁。
然而,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們,也快要,頂不住了。
突厥人的攻勢,實在是,太猛了。
他們就像是,一群,知道自己必死的,亡命之徒。
用最瘋狂,最慘烈的方式,進行著,最后的,反撲。
“岳帥!西城的城墻……快要,守不住了!”
一個渾身是血的校尉,連滾帶爬地,跑到他的面前,聲音里,帶著哭腔。
“那幫蠻子,瘋了!他們,他們竟然用人命,來填我們的壕溝!”
岳沉聞言,心中一沉。
他快步走到城墻的邊緣,向著西城的方向望去。
只見,那邊的城墻之下,無數的突厥士兵,正抱著巨大的沙袋,沖向那深不見底的護城河。
他們不是在攻城。
他們是在,用自己的尸體,去鋪平一條,通往城墻的,血路。
“該死!”
岳沉一拳,狠狠地砸在城垛之上,堅硬的青石,瞬間,布滿了裂紋。
“這幫畜生!”
“報——”
就在此時,又一個傳令兵,沖了過來。
“岳帥!葉帥急報!”
“突厥人的王帳,動了!”
“他們……他們似乎,要撤了!”
什么?!
此言一出,岳沉,和周圍所有聽到這句話的將領,全都愣住了。
撤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
他們付出了如此慘重的代價,眼看就要攻破北平城了,怎么會,突然要撤了?
“你看清楚了?”
岳沉一把,抓住那傳令兵的衣領,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千……千真萬確!”傳令兵被他身上那股煞氣,嚇得直哆嗦,“小的親眼看到,那頂最大的金色王帳,已經開始,向后移動了!”
“而且,他們的后軍,也開始,出現了一些,混亂!”
“哈哈哈!好!好啊!”
岳沉呆滯了片刻,隨即,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狂笑。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木子定國的計劃,成功了!
他不僅,燒掉了敵人的糧草。
他還,干了些,更狠的!
狠到,讓那個,不可一世的突厥可汗,連城都不要了,也要,倉皇逃命!
“傳我將令!”
岳沉的眼中,爆發出的是,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擂鼓!吹號!”
“告訴所有的弟兄們!”
“反攻的時刻,到了!”
“開城門!”
“跟老子,殺出去!!”
“殺——”
命令下達的瞬間。
北平城那緊閉了數日的,厚重城門,伴隨著“嘎吱”一聲,刺耳的巨響,緩緩打開。
數十萬名,早已憋了一肚子火的唐軍士兵,如同開閘的洪水,從城門中,狂涌而出!
他們紅著眼,嘶吼著,向著那些,還在發愣的,突厥大軍,狠狠地,撞了過去!
“岳帥有令!反攻!!”
“木將軍,已在草原,大破敵軍!斬首十萬!”
“兄弟們!建功立業,就在今日!”
“殺啊!!”
此消彼長。
唐軍的士氣,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攀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頂峰。
而突厥大軍,則因為后方失守,軍心動搖,再加上主帥王帳的異動,早已是,亂成了一鍋粥。
一場,毫無懸念的,追亡逐北,在北平城下,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