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白的戰(zhàn)略構想,太過驚世駭俗。
以至于當他第二天,在軍事會議上,將這個計劃拋出來的時候。
整個議事廳,鴉雀無聲。
葉問舟、岳沉,以及他們麾下那幾十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宿將,全都跟看怪物一樣看著他。
深入草原,主動襲擾?
斷敵糧道,釜底抽薪?
這……這是人能想出來的打法?
“賢侄……啊不,木將軍。”
葉問舟第一個回過神來,他看著地圖上那幾條朱紅色的進攻路線,喉嚨有些發(fā)干。
“你這個計劃……是不是……太冒險了?”
“是啊將軍!”葉問舟麾下的一名將領也站了起來,臉上滿是憂色。
“草原是突厥人的地盤,我們對地形不熟,貿然深入,一旦被合圍,那五萬主力騎兵,可就全完了!”
“沒錯!五萬騎兵,那可是我們手里最寶貴的機動力量了!要是折在草原上,那就真的只能困守孤城,坐以待斃了!”
反對的聲音,此起彼伏。
倒不是他們不信任木子白,實在是這個計劃,已經(jīng)超出了他們所有人的認知。
自古以來,中原王朝對陣游牧民族,向來都是以堅城利炮,被動防守為主。
主動出擊,深入大漠,那是衛(wèi)青、霍去病那樣的天降猛男才能干出來的事。
他們,不行。
面對眾人的質疑,木子白沒有動怒,臉上依舊是那副平靜的表情。
他等到所有人都說完了,才緩緩開口。
“諸位將軍的擔憂,我明白。”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固守待援,確實是眼下最穩(wěn)妥的辦法。”
“我們可以依托北平堅城,將四十萬大軍盡數(shù)屯于此地,深溝高壘,嚴防死守。”
“以我們現(xiàn)在的兵力,和城中充足的糧草,守上一年半載,問題不大。”
聽到這里,眾將領紛紛點頭。
這才是他們熟悉的,正常的打法。
“可是,”木子白話鋒一轉,聲音陡然變得銳利,“然后呢?”
“守上一年半載之后呢?我們能等到長安的援軍嗎?”
議事廳內,再次陷入了沉默。
是啊,援軍呢?
如今的大唐,是個什么德行,在座的各位,心里都跟明鏡似的。
朝堂被奸臣把持,天子形同傀儡,各地節(jié)度使擁兵自重,互相攻伐。
指望他們派兵來北境支援?
做什么春秋大夢!
他們巴不得北境打得越慘越好,巴不得突厥人把他們這些所謂的“朝廷兵馬”全都消耗光,然后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
“等不來援軍,我們就是一座孤城。”
“等到糧草耗盡,兵卒疲敝,我們最后的下場,依舊是城破人亡。”
“所以,固守,就是等死。”
“唯一的生路,就是打出去!”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那股視死如歸的氣勢,壓得在場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我知道,深入草原,九死一生!”
“我知道,此去,或許永無歸期!”
“但,我輩軍人,馬革裹尸,本就是最高的榮耀!”
“我木子定國,愿為先鋒!用我這條命,為大唐,為身后的萬萬百姓,殺出一條血路!”
“況且,我大唐國門,就在我們腳下!國門在此,何須再退!”
“諸位,可敢隨我,一同赴死?!”
一番話,說得是慷慨激昂,熱血沸騰。
議事廳內,那些原本還心存疑慮的將領們,此刻全都被他這股瘋狂的氣勢所感染,一個個雙目赤紅,呼吸粗重。
是啊!
怕個鳥!
反正橫豎都是一死!
與其窩窩囊囊地憋死在城里,不如跟著將軍,轟轟烈烈地去草原上干他娘的一票!
死了,是英雄!
活著,那就是傳奇!
“干了!”
那名姓張的猛將,第一個吼出聲來,“將軍!末將愿隨你一同出征!不破突厥王庭,誓不還朝!”
“末將愿往!”
“末將也愿往!”
一時間,群情激奮,請戰(zhàn)之聲,響徹整個議事廳。
葉問舟和岳沉兩位大佬,看著眼前這群嗷嗷叫的部下,再看看那個站在地圖前,身形挺拔,意氣風發(fā)的年輕人,心中只剩下苦笑和震撼。
他們知道,自己,連同這幾十萬大軍,已經(jīng)被這個年輕人,徹底綁在了他的戰(zhàn)車上。
再也下不來了。
“好!”
岳沉猛地站了起來,“既然決定了,那就干他娘的!”
“定國!你就說吧,怎么打!我們都聽你的!”
“對!”葉問舟也站了起來,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決絕,“從今天起,賢侄你說往東,我們就絕不往西!”
木子白看著眾人,心中暗暗點頭。
很好,軍心可用。
他走到地圖前,開始下達他作為北境主帥的第一道將令。
“傳我將令!”
“命,葉將軍,率十萬幽州軍,即刻開赴雁門關,加固城防,構筑第二道防線!”
“命,岳將軍,率十萬兵馬,鎮(zhèn)守北平,總領后勤,為我大軍籌措糧草!”
“命,周通、張奎,王豹各率五萬兵馬,駐守山海關,與雁門關互為犄角!”
“剩下五萬精銳騎兵,由我親自率領!”
“三日之后,祭旗,出征!”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聲音里,是尸山血海般的冰冷。
“目標,突厥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