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鹿莓微揚的唇角,僵硬在了空氣里。
她逃避地閉上眼,又不敢置信地重新睜開,認命般地嘆了口氣:“姝姝,攔著點陶敘白,我最近麻煩事夠多了。”
陶姝姝眼里滿是同情:“你還不知道我弟嗎?我哪攔得住他,他一開口,我爸媽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給他,這會在聯系私人飛機了。”
姜鹿莓又怎么會不知道,陶姝姝的弟弟,在京北是個魔丸級別的紈绔。
也不知道腦子里哪根筋不對,從小到大,就吵著要娶她回家做老婆。
如果陶敘白跑來維港,省不了要多生事端。
那她跟陳遇周撒謊的事,豈不是瞞都瞞不住?
她下意識顫了顫,一股不詳的預感,在胸口翻涌。
陶姝姝望著她微微發白的臉色,嘆了口氣,“沒事的寶,維港那么大,他一時半會估計找不到你。”
“嗯,我先睡了。”
噩耗臨頭,姜鹿莓半句話也聽不進去了。
本來想跟陶姝姝繼續的閨蜜夜話,也沒了心情,她滿腦子只有雨夜里,陳遇周鼻梁染血的恐怖模樣。
那男人,要是得知了她是溫邵峰的女兒,肯定會跟傅霆一樣,誤會她另有所圖。
他不會把她殺了吧?
姜鹿莓心底那點旖旎心思,在知道自己即將藏不住身份后,徹底煙消云散。
少女心事滿懷,抱著布偶貓在床上翻來覆去。
閉上眼,就是陳遇周那張臉。
一會是他溫柔繾綣的吻,吻著吻著,他又狠著眼,凝著自己。
低磁喑啞的嗓,飽含威脅意味,“敢算計我的人,骨灰早都被我沉海喂魚了。”
天生旱鴨子,不會游泳的姜鹿莓,嚇得渾身一顫。
一晚上,昏昏沉沉間,暗自下了決定。
絕對不可以讓陳遇周知道她騙了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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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鹿莓不知道的是,陳遇周一到辦公室,喚來了李佑,要來了之前調查姜鹿莓的資料。
“由于姜小姐家境過于普通,只查到她以交換生的身份出國的事,之前的資料,沒有在京北那邊找到記錄。”
李佑將手上的文件夾打開,放在了陳遇周的面前。
陳遇周半倚在老板椅上,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寬大的紅木辦公桌上無意識地敲擊著,發出沉悶的規律聲響。
面前的紙張上,除了最基本的人口信息,再深入便是空白。
這份檔案,清白的過分,反而處處透著不尋常。
如李佑所說,太過平庸,所以他們的手段調查不出所以,也就罷了。
可如果......她身后真的有手段,能將一切抹平呢?
雖然這樣的猜想,太過荒謬。
視線垂斂,落在指尖上的玉桂狗創可貼,鏡片后的桃花眸掠過玩味。
一絲極淡的情緒滑過心底,快得抓不住。
“Ryan,去愛馬仕挑幾個新款的手包,再挑幾件新款的小裙子,送去南區的房子里。”
“明白。”李佑點頭應下,正要轉身辦事。
站在一旁聽了全程的秘書阿lin,突然主動開口請纓,“是要選禮物送人嗎?品牌那邊我熟,不如我去吧?正好有些文件需要Ryan哥緊急處理呢。”
陳遇周連眼皮都沒抬,只淡淡“嗯”了一聲,算是默許。
于他而言,誰去送禮,并無區別。
阿lin眼底閃過一絲得意之色,剛要開口說什么,又被陳遇周放在桌面的手機鈴聲打斷。
陳遇周垂眸望去,屏幕上跳動著“二家姐”兩個字。
他示意兩人退下后,手指劃過屏幕,很自然地將手機放在離耳朵有一段距離的位置。
下一秒,二姐陳夏桉的聲音從聽筒中炸開:“陳遇周,傅霆說你結婚了?怎么回事?”
陳遇周身體向后,陷進寬大的真皮座椅里,指尖揉了揉因宿醉還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語氣是面對家人時少有的溫和,“我就知道,他管不住嘴。”
“幾時帶回家給爸媽看看?他們都很關心......”
“再講,我有個緊急會議,先掛了。”幾乎在陳夏桉提起爸媽的瞬間,陳遇周出聲,掛斷了電話。
目光掠過眼前還未合上的檔案。
女孩淺笑宴宴,眼神清純。
把姜鹿莓帶回家?那無異于將一只懵懂的小鹿,投入豺狼環伺的叢林。
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指腹輕捻過腕間結痂的傷疤。
聽起來,還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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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嘁——”
坐在地毯上的姜鹿莓,隨手撓了撓發癢的鼻子。
她不以為意,繼續埋頭,努力地拆著眼前的超大紙箱
里面,是她花了大價錢,讓跑腿從批發市場淘來的便宜貨衣服。
雖然她帶來的那些衣服,可以說是假貨,但她現在冒不起謊言被戳穿的風險。
姜鹿莓從箱子里挑了條簡單的草莓棉布吊帶裙,配上鏤空針織小開衫。
換上后,對著穿衣鏡仔細打量。
鏡子里的她,竟莫名地清純年輕,連那股沉沉的尸氣,似乎消散得一干二凈。
“便宜貨也好看嘛!”她對自己淘到的寶貝很滿意。
正打算再搭配幾套,換上試試時......門鈴突然響了。
“請稍等!”姜鹿莓誤以為還是跑腿,趿拉著拖鞋跑,拉開了房門。
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精心打扮過的陌生女人。
女人手里,還拎著好幾個印著奢侈品logo的巨大紙袋,見到她后,嫌惡地蹙了蹙眉。
濃烈的香水味,不知為何,莫名地讓姜鹿莓聯想到,她剛來的那晚,陳遇周身上那股味道。
她心底立即閃過無數部曾經看過的港劇。
什么小三上門,逼宮正宮......
偏偏她也不是什么正經正宮,跟陳遇周雖然啃過幾次嘴子,但是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人生地不熟的。
真打起來,那男人估計都不會向著她。
姜鹿莓胡思亂想的同時,阿lin的目光,也在她的身上迅速掃過——
素面朝天,扎著松散丸子頭,身上是明顯廉價的家居服,看著年紀很小的樣子。
最重要的是,她開口時帶著明顯的京北口音。
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爬上阿lin的眼尾。
大概是新請的小保姆,或者哪個不懂事的窮親戚?
“喂!”阿lin操著港式普通話,語氣生硬,帶著頤指氣使的味道。
她甚至懶得用敬語,“你是新來的女傭嗎?來,先去把這幾件衣服洗熨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