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鹿莓瞇了瞇眸,若有所思地望著眼前這張惡心的臉。
鋪天蓋地的嘔吐感,幾乎要竄出喉嚨,被她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強龍不敵地頭蛇,她人生地不熟,在這里跟他撕破臉,顯然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更何況看這人有恃無恐的樣子,周圍爬上少不了他的狐朋狗友。
電光火石之間,她已然有了決斷。
跟這二世祖硬碰硬是下策,但她也不是好欺負的主。
思緒落定,她濃密睫毛下的眸子,倏然一眨,竟漾開一個甜得能滴出蜜的笑容。
她刻意放軟語調:“哦?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陳遇周原來是這樣的人?”
說話的同時,她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天臺入口。
這家酒吧很豪華,幾盞大燈打落在露臺,室外泳池波光隱約可見。
“哥哥知道的,可比你想象的多~”二世祖顯然沒想到,陳遇周的女人,竟然會這么識相,眼神里瞬間覆滿得意洋洋。
姜鹿莓強忍著當場給他一巴掌的沖動,順勢,從高腳椅上蹦下。
指尖若有似無地勾住男人的衣角,語氣無辜極了,“哥哥,這里太吵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一聲“哥哥”,叫得這二世祖骨頭都酥了。
臉上堆滿了笑,跟著姜鹿莓的方向,邊走邊迫不及待地追問,“好妹妹想去哪聊?去哥哥房間好不好?”
姜鹿莓沒有正面回答他,就這么踩著高跟鞋,推開了通往露臺的玻璃門。
唇邊那抹甜笑,在背光處瞬間冷卻,只剩下冰冷的嘲弄。
夜風帶著稍許微涼,根本沒有旁人會來這天臺。
眼見沒了旁人,那二世祖更加肆無忌憚,油膩的手,就想往姜鹿莓身上湊,“嘿嘿,有什么想知道的,你親一口哥哥,哥哥什么都跟你說——”
就是現在!
姜鹿莓瞅準他朝著自己方向湊來,重心不穩的瞬間。
抬腳,她幾乎用盡全身力氣,狠狠踹向他受力那只腿的腿彎處!
“我覺得,你還是清醒清醒腦子吧。”
“噗通!”
完全沒反應過來的男人,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整個人失去了平衡。
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砸進了冰冷的泳池里。
巨大的水花濺起,還有幾滴落在姜鹿莓的腿上,冰冷刺骨。
她嫌惡地蹙了蹙眉,唇角掀起微微弧度,“這苦頭,還是留給哥哥自己慢慢吃吧~”
“咳咳咳......呸!!”
男人在水里撲騰了幾下,才勉強站穩。
他嗆了好幾口水,頭發濕漉漉地糊在臉上。
隨手抹了把臉,目眥欲裂:“臭婊子!你敢耍我?!你死定了!老子今晚就找人輪了你!”
姜鹿莓伸手掏了掏耳朵,自動過濾污言穢語。
她懶得再跟這人廢話,冷哼一聲,轉身欲走。
然而,她的腳步在看清玻璃門后的景象時,猛地頓住了——
好幾道身穿保安制服的人,顯然是聽見了動靜,前來查看的!
姜鹿莓心臟驟然一沉。
她沒有料到,竟然連酒吧的安保,都是這二世祖的人?
自己穿著高跟鞋,跟這些人硬碰硬,肯定是跑不掉的。
極力壓下心頭的慌亂,她動作迅速地從手包中掏出手機,撥打了緊急報警電話!
但,還是晚了一步。
在電話按下撥通鍵的瞬間,那男人已然從泳池里爬了出來。
一只濕漉漉的大手,從她身后襲來,粗暴地攥住她的細韌手腕。
力氣大得,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還想報警?你今天死定了!”手機被輕而易舉地奪走。
下一秒,被狠狠地甩在地上,屏幕瞬間碎裂成蜘蛛網,暗了下去。
玻璃炸開,有碎片飛濺而起。
姜鹿莓腳腕傳來一陣被劃破的疼痛,她卻已然無暇顧及。
此時的男人,已然是一頭被激怒的落水狗,用力地揮起了手臂!
眼看著那巴掌帶著風聲回來,而幾道人影已經堵住了唯一的退路。
姜鹿莓心臟驟停,絕望地閉上了眼。
時間,似乎都停在了此瞬。
可疼痛感,并沒有席卷而來。
“啊——”有的,只是那二世祖的狠戾尖叫聲,以及扼制住她手腕的兇狠力道,倏然一松。
姜鹿莓驀地失重,下意識朝一旁跌去。
意料之外地,她沒有摔到冰冷的瓷磚地上,反而直直地落入了一個堅實滾燙的懷抱。
冷調的松木香,混合著淺淺的香煙氣息,莫名地安全感十足。
隨即籠罩而來的,是令人窒息的強大壓迫感。
“......”姜鹿莓心緒復雜,認命地睜開眼。
正好看清,一只骨節分明、性感十足的大手,如同鐵鉗般,精準而有力地截住了眼前男人的手腕!
“咔嚓。”有細小的骨頭斷裂聲響起。
二世祖嚎叫著捂著脫臼的手臂,嘴上還不干不凈,“陳遇周,我丟雷樓某!你敢動我??你是不是不想在維港混了?”
陳遇周被指名道姓,鏡片后冷艷的桃花眸,此時幽冷得仿佛千年寒潭中剛撈起的冰塊。
好看的唇線抿成一條鋒利的直線。
被如此挑釁,他竟不怒反笑,“你是什么東西,敢動我太太?”
周圍有不少聞訊而來的看客,此時紛紛倒吸一口冷氣,看向陳遇周的眼神充滿了驚懼。“天啊,陳遇周敢打許家公子哥......怕不是瘋了吧?”
“陳氏才好起來一點,這下又要倒大霉咯。”
“那女人什么來頭?嘖嘖,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就連陳三少都不可幸免啊——”
“丟!前些日聽說他隱婚了,難道就是這個女人?”
姜鹿莓聽著這些人的竊竊私語,有點心虛地抿了抿唇。
陳遇周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再給地上的垃圾,仿佛只是隨手拍掉了一只蒼蠅。
他轉過身,冰冷的視線在觸及姜鹿莓時,似乎融化了一絲,但眉頭依舊緊鎖。
隨手脫下外套,不由分說,罩在了姜鹿莓身上,將她的肩頭裹得嚴嚴實實。
凍得微微僵硬的手指,被灼熱的手掌包裹。
她聽見了陳遇周的聲音,比往日的每一次,都要蠱人心魄:“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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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巴赫平穩地駛向南區。
車廂內一片沉寂,只有空調細微的氣流聲。
姜鹿莓裹著陳遇周寬大的外套,縮在副駕駛座角落,偷偷瞄著身邊開車的男人。
側臉線條冷硬,下頜線繃緊,顯然余怒未消。
她心里打鼓:完了,她好像......闖大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