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小李就行,接下來筆錄的事,由我給您處理。”
姜鹿莓荔枝眸微垂,眼巴巴地看著眼前自稱小李的男人,將名片塞進了自己手里。
“現在雨下的很大,這個點,不好打車的。”
李佑壓著嗓,低聲催促道:“三少爺的車,還在外面停著......”
燈光刺目,她垂眼望向指尖時,下意識眸子微瞇。
陳氏旗下維宣集團,總裁特助李佑。
幾個燙金大字,印在黑底鎏金名片上,格外刺眼。
所以,他轉述的,都是陳遇周的意思?
窗外暴雨似有驟停趨勢,年久失修的頂燈微閃,映得她長睫忽閃忽滅。
姜鹿莓倏然收攏指尖,濕熱拂過,緋意斂過眼尾。
外公離世,她孤身來港,至今未得父親只言片語的關心。
或許正是這沁入骨血的濕冷......讓一件外套帶來的暖意,變得格外灼人。
仿佛饑腸轆轆的孩子,得到了一顆糖。
僅僅只是一顆糖而已。
姜鹿莓裹緊了西服外套,沒再猶豫,起身朝著那抹身影消失的方向,抬步走去。
就賭一次吧,賭這片刻的溫暖,不是錯覺。
賭輸了,也不會比現在的狀況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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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特助所說,車邊停著一輛囂張至極的黑色邁巴赫。
后座的車窗大開。
姜鹿莓遠遠地,能看見陳遇周單手撐頭,閉眼小憩的側臉。
他真的在等她。
她深吸口氣,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與此同時,車窗玻璃上升,徹底將寒意與雨水隔絕。
暖氣注入狹窄車廂,重新喚醒她凍得僵硬的四肢。
“那個......謝謝你的衣服。”
姜鹿莓唇瓣微動,心跳怦然加速。
那股冷調香氣,更濃了,幾乎快要占據她的所有思緒。
金絲鏡片下,陳遇周掀起眼簾,晦澀的眸,直直地凝在她臉上。
他慢慢悠悠地唇角微抬,指尖狀似無意地在車門把手上,輕輕叩了兩下,“不咬人的時候,還挺乖。”
姜鹿莓被他不陰不陽地提醒,視線下意識地落在他的左手手腕。
襯衫被他攬在肘間,從她的角度,能清楚地看清手臂處清晰的青筋脈絡。
仔細看去,才發現她那一口,咬得夠狠。
翻開的血肉,被雨水泡得發白,觸目驚心。
她心虛地挪開了視線,短暫地原諒了一下這男人的出言不遜。
陳遇周眸底的笑意更濃了。
隨手將手上的東西,丟在姜鹿莓身上,他慢條斯理地切入正題。
“不是兇巴巴地讓我賠你個新老公?現在怎么蔫吧了?”
姜鹿莓垂眼,望向他剛才丟來的東西。
粉色透明的包裝袋,里頭裝著的,是根水蜜桃味的棒棒糖。
她剛才沒吃完的那根同款。
......這男人,真的把她當小孩了?
指尖捏著塑料包裝袋,她巴巴地回望著陳遇周,早就編造好的謊言,張口就來。
“我爸爸快死了,唯一的愿望就是想看我嫁一個港城人,讓他落葉歸根。”
反正,她那個爹活著也跟死了沒區別,也不算太大逆不道吧?
濕熱的淚在她眼眶打轉,“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林家俊,你還把人給打進icu了......”
姜鹿莓理不直,但氣也壯。
一開始,她只是裝可憐,沒想到抽抽搭搭間,想到了離去的外公。
搖搖欲墜的淚珠竟真的成串墜落,半天停不下來。
“......”似乎沒料到她說哭就哭。
陳遇周蹙了蹙眉,太陽穴微不可察地跳動。
伸出指尖捏了捏眉心,他輕倚椅背,竟莫名地滋生出幾分無力感。
嘖,他還真是給自己惹了個大麻煩。
聽了全程的司機老王,默默地轉過頭,“三少爺,我兒子還沒結婚......要不......”
姜鹿莓的抽泣聲,戛然而止。
“真的嗎?”抬眼時,哭過的荔枝眸亮晶晶的。
倒真是來者不拒。
指腹無意摩挲至腕間咬痕,陳遇周忽然覺得,圈住這只矜嬌的小貓,或許比直接捏死,有趣得多。
他斜睨了眼多管閑事的司機。
后者汗毛直立,求生欲本能驅使著他,一秒將頭轉了回去。
仿佛身后有鬼在追他一般。
姜鹿莓還想再詳細詢問詢問,這位好心的司機,兒子的聯系方式是什么。
還沒來得及張口細問。
腦袋,竟然被身旁的男人捏著臉頰,強制性地轉向一側。
她的小臉,被迫撞進他的墨色瞳孔里,鋪天蓋地的壓迫力,讓天不怕地不怕的姜鹿莓,竟也產生了瑟縮的念頭。
“離民政局開門,還有六個小時。”
陳遇周還是那副涼薄得不近人情的模樣。
說出的話,卻如雷貫耳,砸得姜鹿莓心頭發顫。
“跟我結婚,做陳家三少奶奶,這樣的賠償,夠不夠有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