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方至,金煌酒店已經燈火通明。
玻璃吊燈垂落而下,折射出萬道光芒,將整座宴會廳映照得金碧輝煌。
紅毯從廳外一路延伸至主桌,兩側十余張圓桌錯落有致,桌面擺放著昂貴的冷餐與果盤。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飯菜香與酒香。
六點半剛過,宴會廳便已是人聲鼎沸。
一群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正三五成群的舉杯閑聊,笑聲不斷。
聯邦的武道啟蒙院是九年制,基礎院是四年制,高等院三年制,按六歲入學起算,基本上所有高等院學生都二十一二歲,已經成年,行事作風自也相對成熟。
七點整,當張恒一身筆挺勁裝,大步流星走入廳內時,全場瞬間安靜,旋即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與歡呼。
“恒哥總算亮相啦!”
“哎呀哎呀,這氣質,不愧是保送生!”
“這絕對是未來第一武大的風云人物啊!”
人群中不乏漂亮的女同學眼神火熱,而心思活泛的男同學,則已經湊上前去,主動舉杯敬酒。
“恒哥!今天可是你的主場,咱們先干一杯!”
“以后上了第一武大,可別忘了帶兄弟們開開眼界!”
“對了,恒哥,你得給咱們兄弟們說說,到底什么水平才能保送第一武大啊?”
“據說今年第一武大只收了十個保送生,基本都是一高二高的,你是咱們四高的獨苗吧?真的牛!”
張恒笑容滿面,舉杯一飲而盡。
他本想謙虛些,可嘴角根本壓不住,語氣中也不免帶著幾分得意。
“也沒什么!就是鍛體巔峰,四門基礎武學全部大成,深度睡眠步入第三階段,綜合成績排進全市前百,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武道委員會那邊的中乘觀想法申請通過了,自然就有保送資格。”
“臥槽!中乘觀想法!”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那玩意兒也叫天才認證吧!”
“普通人一輩子都只能修下乘觀想法,能拿到中乘的資格,等于半只腳踏入大家,有望大師行列啊!”
“四門基礎武學大成?這不是武學天才是什么?”
“這水平,上武大只是起點,畢業妥妥就是聯邦高級干員,以后成為市里高層手拿把掐!”
宴會廳中,笑聲與吹噓聲不斷。
張恒面上笑容愈發濃郁,推杯換盞之間,漸漸有了醉意,眼神中也隱隱透出不可一世。
而正當他沉浸在對未來輝煌的無盡暢想中時,目光無意間掃過宴會廳角落,忽地一頓。
一道絕不該出現在這里的身影,讓他瞬間清醒,滿身酒意盡數化作冷汗。
“江越!”
張恒搓了搓眼睛,“不對,肯定不是他,他都瘋了,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可強烈的不安讓他心跳加快,他放下酒杯,勉強沖周圍同學一笑,“失陪一下。”
旋即走向宴會廳角落。
可那道身影卻忽地起身,轉入右側走廊。
張恒只得硬著頭皮追上去。
走廊里鋪著厚實的地毯,腳步聲被吞沒,熱鬧喧嘩的聚會聲也被隔絕在身后,只余下一片讓他心里發緊的安靜。
他快步走到盡頭衛生間門前。
手掌握在門把手上,掌心卻滲出汗水。
理智告訴他,那身影絕不可能是江越。
可他仍然感到心里發虛。
遲疑片刻,他猛地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衛生間裝修豪華,大理石地面被擦得锃亮,折射著熾白的燈光。
洗手臺的鏡子前,站著一個身穿酒店工作服的身影。
在張恒的注視下,他關掉水龍頭,慢條斯理的抬起頭。
鏡面中,漸漸浮現出一張俊秀的臉龐。
正是江越。
他面色平靜,眼神清明。
見此一幕,張恒心中所有的心虛和擔心,全都化作羞惱和憤怒。
他反手把門反鎖,快步湊近江越,眼神陰狠,卻把聲音壓得極低,“你他媽之前是在裝瘋?耍我和我爸玩兒呢?現在跑這里來,是想嚇唬我?還是想敲詐?我告訴你,老子現在可是平安第一武大的保送生,你要是敢胡說八道,我一句話就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看著近在咫尺的張恒,江越神色不變,“我之前只賣了武道根骨,一門基礎大成武學和第三階段的深度睡眠給你,而據我所知,在那之前,你只把一門基礎武學修到大成,所以我有點好奇,你另外兩門大成的基礎武學,又是找誰買的?付錢了嗎?”
“還是說像我一樣,也不小心出了意外?”
張恒聞言,忍不住色變,“你他媽什么意思!少在這血口噴人,那都是我自己修成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越神色平靜,淡淡開口:“我來收賬,你買了東西,就得付錢,毀了約,就得賠違約金。”
張恒被氣笑了,“果然是來敲詐我的!好好好,看來今天是沒辦法善了了,不過念在你我兩年同學一場,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現在麻利兒的趕緊滾,我就當沒見過你,否則的話,今天你休想踏出這扇門!”
江越看著張恒,點點頭,“你說得對,今天的確有人走不出這扇門,但那個人,不會是我。”
張恒怔了一下,像是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旋即忍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以為買來的武學不是武學?買來的修為就不算數了?你的根骨、武學、深度睡眠能力,都被我爸取走了,你現在就是個空殼廢物,你拿什么跟我斗?嗯?報警嗎?你不是什么下城區的神童嗎?你要真沒瘋的話,怎么不用你那聰明的小腦瓜想想,為什么你瘋了之后,卻無事發生?”
說著說著,張恒越來越冷靜,“既然你給臉不要臉,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他話音未落,從褲兜掏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二叔。”
張恒道,“我在金煌酒店三樓宴會廳的廁所碰到江越了,他之前是在裝瘋,他來找我要錢,還當面威脅我,以防萬一,他不能留了,你得趕緊過來一趟,幫我收個尾。
通話時,張恒的眼睛一直死死盯著江越,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到害怕或是悔意。
但并沒有。
江越同樣也直視著張恒。
從他掏出手機,撥號,再到掛斷,江越有無數機會可以打斷他,但他始終沒有動作。
他之前被張岳斬念時,確實傷到精神后瘋了,并沒有裝。
因此,后續許多事情,他一無所知。
所以他一直很好奇。
張氏父子究竟是如何把這件事壓下去的。
東夏聯邦是現代社會,法律制度完善,江越又是重點武道高等院的在校生。
若他連續一段時間不去上學,被找到后查出精神損傷,瘋了,治安局必然會介入調查。
可現實卻是,沒人來找他,也沒人去調查張氏父子,他們安然無恙,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現在他明白了,張恒口中的二叔,大概率是聯邦官員。
在江越的原計劃里,他收回張家欠賬,治好母親后,可是準備繼續學校上學的。
所以現在計劃必須稍作改變。
張恒這個二叔,必須處理掉。
“江越,這都是你逼我的。”
張恒話還沒說完,眼前忽然一花。
江越的身影已鬼魅般欺身而至,左手鐵鉗般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整個人硬生生提了起來。
“你話實在太多了。”
張恒被掐住喉嚨,雙眼猛地凸出,臉色被漲得發紫。
他拼命掙扎,想要反擊。
但江越的速度快得驚人。
“咔嚓!”
兩記精準迅猛的拳擊,伴著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張恒的左右肩胛骨瞬間粉碎,緊跟著,江越的右腳閃電般踢出兩次,精準點在張恒的左右膝蓋上。
又是兩聲脆響。
張恒的雙腿徹底報廢。
劇烈的疼痛讓張恒想慘嚎,但被扼緊的喉嚨,卻只能發出絕望的“嗬嗬”聲。
巨大的痛苦和難以置信,瞬間淹沒了張恒。
怎么可能!
江越不是已經被父親取走根骨、武學和深度睡眠能力了嗎?
可他的力量,怎么能強大到如此地步,強大到他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我就知道你會賴賬,所以,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江越從褲兜里拿出一枚晶瑩剔透的念頭結晶。
其中封存著一次他凝練真形時,精神世界崩塌產生的痛苦記憶。
在張恒驚恐的目光中,江越把念頭結晶按在張恒的眉心,緊跟著,結晶化作無形的霧氣,鉆入到張恒的大腦精神中去。
“嗬……嗬!”
張恒的身體猛地繃直,眼球瘋狂上翻,露出眼白。
那直達靈魂深處的痛苦,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在貫穿他的每一寸意識。
他的身體開始劇烈抽搐,屎尿失禁,卻發不出一聲像樣的慘叫,只有喉嚨里擠出的斷斷續續的抽氣聲。
仿佛過了一個世界那么久,那恐怖的痛苦才潮水般稍稍褪去。
江越捏碎張恒的喉結,爾后松開手。
張恒頓時爛泥般摔在地上,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他掙扎著,用額頭瘋狂撞擊著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發出“嘭嘭”的悶響。
但江越只是面無表情的遞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串銀行卡號,順手把他手機從褲兜拿出來,面部解鎖。
張恒顫抖著,用下巴無比艱難的操作,將自己賬戶里所有的資金,一分不剩全部轉入了那個賬號,不敢有絲毫的猶豫和保留,剛才那地獄般的痛苦,他寧死也不愿再體驗第二次。
見張恒轉完賬,江越邊捏碎他的手機邊道,“現在,回答我兩個問題,當時斬念的時候,你爸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我希望你可以誠實作答。”
張恒無法說話,只能用盡全身力氣,拼命地、一次又一次地磕頭。
答案,不言而喻。
江越臉上看不出喜怒,繼續問道:“我母親遭遇的那場車禍,是意外,還是你們安排的?”
張恒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下一秒,他像是發了瘋一樣,更加用力,更加瘋狂的撞擊著地面。
鮮血迅速在光潔的大理石上蔓延開去。
答案,同樣顯而易見。
對此,江越仍然不意外。
他只是面色平靜的拿出第二枚念頭結晶,在張恒驚恐欲絕的眼神中,按在他的額頭。
很快,極致的痛苦再度席卷張恒的靈魂。
待到最痛苦的階段過去,江越忽然抬起腳,干脆利落地跺下。
“噗哧!”
張恒的頭顱瞬間爆裂,紅白之物飛濺。
江越推門而出。
不多時,金煌酒店三樓的衛生間內,猛地響起幾道聲嘶力竭的尖叫聲,打破了宴會的喧囂。
很快,刺耳的警笛聲便由遠及近。
數輛治安局的車輛停在酒店門口,身穿藍白制服的治安員迅速封鎖現場。
帶隊者,正是張恒的二叔,張岳的遠房表弟,張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