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岳的回信,在江越的意料之中。
像張岳這樣的人,心思縝密又多疑,絕不會輕易相信外人。
對此,江越自是早有準備。
否則他沒事跑來這廢棄廠房做什么?
他把手機交給機器人,調(diào)整好拍攝角度,然后重新坐回椅子上,反綁雙手,低垂著頭,聲控手機,向張岳打去視頻電話。
張岳幾乎是秒接。
視頻畫面中,他恨之入骨的江越,被反綁雙手丟在地上。
“先讓我看看周圍環(huán)境。”
張岳道。
話落,鏡頭晃動,緩緩后退,畫面隨之擴大。
入目所見是一片倒塌的傳送帶,四處散落著生銹的齒輪和不知名的機器,上面鋪著厚厚一層灰。
地面到處都是骯臟的積水,積水處的正上方,陽光透過破碎的玻璃擠了進來。
在江越身后不遠處,一張破舊的皮沙發(fā)歪斜擺放,沙發(fā)皮早已龜裂,內(nèi)部的黃褐色海綿裸露出來。
張岳的目光死死盯住屏幕。
畫面的光影變化自然,鏡頭在移動時還帶著輕微畸變,再加上環(huán)境細節(jié)連灰塵和水漬的反光都清晰可見,張岳基本可以斷定,這不是偽造,而是真實。
于是他又道,“拉近點,讓我看看他。”
鏡頭前移,慢慢掃過江越的全身。
從他身上的破片傷口,血跡,殘留著焦黑的外套開始,再到被死死反綁的雙手,畫面最后定格在他那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
忽然,視頻被掛斷。
幾秒后,短信跟著彈出。
“怎么樣?成交嗎?”
張岳坐在沙發(fā)上,陷入沉思。
他與江越有過超常的近距離接觸,所以可以判定,視頻里的人絕對是他。
而從視頻畫面的細致程度來看,也絕非作假。
可他總感覺哪里不對勁。
但對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樣,又發(fā)來一條短信。
“我也覺得這件事過于巧合,但沒關(guān)系,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話,咱們可以換個交易方式,我視頻直播幫你解決掉他,然后把尸體寄給你,前提是要先付一半定金,如何?”
張岳看到短信,眉頭微微松開。
這倒是個好辦法。
雖然他很想親手殺了江越,可未免陰溝翻船,交由別人來動手,倒也無不可。
只是先付定金,讓他有些猶豫。
可仔細想想,這就像是一樁利潤可觀卻又帶點風險的買賣。
至少能把風險控制在金錢層面。
應該沒什么問題,最壞的結(jié)果,無非是損失一些錢財。
片刻,張岳緩緩吐出口氣,回復了一條短信。
“可以。”
“那你等我準備一下。”
大概兩三分鐘后。
張岳的手機鈴聲響起,他立刻接通視頻電話。
視頻畫面中。
江越被固定在一座簡陋的刑具上。
那是一座自制的斷頭臺,由腐爛的木材和生銹的鐵架拼接而成。
江越的脖頸被側(cè)放在弧形的槽口里,昏迷不醒。
而在他的頭頂上,一柄巨大的半圓形鍘刀被高高懸掛,閃爍著寒光。
畫面緩緩推進,近距離的展示江越的面部。
“是他。”
張岳仔細盯著畫面,最終確認。
他話音才落下幾秒,手機便收到短信,里面是一個陌生的銀行卡號。
張岳略作猶豫,還是轉(zhuǎn)去一半定金。
幾乎在他轉(zhuǎn)賬成功的同時,便看到視頻畫面中,鍘刀猛地斷裂,墜落。
“噗嗤!”
江越的頭應聲而斷。
“咚咚!”
他的頭滾動了幾圈,最終停在鏡頭前。
張岳死死的盯住這顆頭顱,似要把他印在腦子里。
視頻再度掛斷。
這次,張岳等了一會兒才收到短信。
“尾款打來,給我地址,我給把他寄給你。”
這回,張岳沒再猶豫,直截了當?shù)霓D(zhuǎn)去尾款。
無論對方是巧合也好,陷阱也罷,至少江越確確實實是死了。
不過。
他仍然要拿到他的尸體做最后的確認。
……
廢棄廠房中。
江越坐在地面上,神色平靜。
在收到張岳的尾款和地址后,江越收起手機,緩緩起身,走到斷頭臺邊。
張岳要的是他一整具尸體,而剛才斬斷頭顱后,他選擇的是再生一顆頭顱。
而現(xiàn)在,他需要再次斷頭,然后再生出一具完整的身體。
一番操作后,江越又一次身首分離。
……
經(jīng)常斷頭的人都知道。
斷頭之后,生命必然終結(jié),視線與意識也會頃刻消失。
但對于江越而言,并非如此。
在受到非致命傷的情況下,江越意識一動,便可以使傷處再生。
而一旦受到必然致死的傷害,如斷頭,如心臟破碎,如血液盡失,江越的意識便會瞬間超脫,以一種上帝視角俯瞰尸體周圍的世界。
他可以選擇自己軀體的任一部分進行再生。
再生的組織越多,消耗的生命力也便越多。
像剛才他再生一顆頭顱的消耗,就不算太多。
但現(xiàn)在,當他決定以頭顱為主,再生出軀體,消耗便會大幅增加。
因此需要機器人幫忙注射生命補劑。
除卻可以自由選擇再生的部位外,江越也可以自由選擇再生的階段。
是退回鍛體境?
亦或者是選擇再生回修煉《磐石圖》后晉升的蛻凡一重。
還是保持《玄鯨鎮(zhèn)海圖》帶來的蛻凡三重修為。
不同的選擇,消耗也截然不同。
事實上。
當他以《玄鯨鎮(zhèn)海圖》修成蛻凡三重后,他平時所用的生命補劑的效果便大幅下降。
他心知,往后修為提高,他所需的生命補劑的品質(zhì),也會水漲船高。
思緒電轉(zhuǎn)間。
江越的脖頸處,細密的血管如同樹木枝丫生長般迅速舒展,逐漸勾勒出軀體的輪廓。
與此同時,骨架循著血管飛快成型。
血肉與筋膜仿佛被無形的筆觸一筆筆描繪出來,緊跟著肌肉層層疊加,皮膚以極快的速度鋪展,將一切包裹其中。
只是片刻,一具完整的軀體便自斷口之下再生而出。
鮮活的生命氣息驟然回歸,整個身軀如臂使指,仿佛從未有過任何改變。
只是,斷頭臺的左右,一顆頭顱和半具殘尸,無聲地訴說著方才發(fā)生的一切。
江越起身,從沙發(fā)后面拖出早早準備好的裹尸袋和木箱,將頭顱和軀體分別裝入其中,封箱。
然后前往不遠處的馬路上,拿手機叫了輛搬家用的貨車,去到下城區(qū)西部一家小物流站點,將包裹寄往張岳指定的地址。
做完這一切,他仿佛無事發(fā)生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但事實顯然并非如此。
他前后廢了那么大力氣,自然不僅僅是為了張岳那筆懸賞。
他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是張岳本人。
江越是知道他家在哪的。
但更清楚張岳是蛻凡四重的武道家,正面廝殺,他勝算不大。
既然如此,唯有智取。
而以對付張嶸的方式,對張岳故技重施,顯然是最好的辦法。
畢竟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可以想得到,江越居然可以拿自己的尸體來做誘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