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叮”的一聲到了三樓。
兩人走出電梯,就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襯衫的男生站在病房門口。
男生身形挺拔,襯衫領口系得整整齊齊,臉上帶著點成熟穩重的氣質,看到他們,立刻快步走過來,眼神瞬間軟了下來:“阿蓮,你來了。”
是傅琛。
他比楚筱蓮只大一歲,卻比她成熟得多。
小時候楚筱蓮在傅家,總喜歡跟在他身后叫“哥哥”,他也總是護著她,會幫她背書包,會在她哭的時候給她遞紙巾,會把自己的零食分給她吃。
“哥。”楚筱蓮笑著叫了一聲,指了指祁池手里的果籃,“這是給傅叔叔買的水果,還有祁池帶來的保養品,不知道傅叔叔喜不喜歡。”
傅琛接過果籃,手指碰到果籃提手時,不經意間碰到了祁池的手,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點什么,又很快移開目光。
傅琛笑著說:“肯定喜歡,他昨天還跟我念叨你呢,說好久沒見你了,想看看你現在變成什么樣了,還說要給你留他最喜歡的糖。”
他說著,眼神落在楚筱蓮身上,帶著藏不住的溫柔——小時候楚筱蓮總說“喜歡哥哥,長大后要嫁給哥哥”。
那時候他以為只是小孩子的玩笑,可后來他才發現,自己早就把這句話放在了心上。
這么多年,他一直以“哥哥”的身份守著她,看著她談戀愛、分手,每次她難過的時候,他都想沖上去抱住她,告訴她“我在”,可他不敢,怕捅破了這層窗戶紙怕捅破了這層窗戶紙,連“哥哥”的身份都保不住。
祁池指尖輕輕攥了下冰涼的病房門把手,指節泛白——他既欣慰楚筱蓮還念著爸爸,又忍不住涌上一絲酸意,她對旁人的在意向來直白又熱烈,卻從未察覺他藏在“哥哥”身份下的心事。
他側身讓開位置,聲音放得極輕:“進去吧,別太大聲,醫生說爸爸剛喝完粥,得養養精神。”
楚筱蓮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往里走,腳步放得又輕又慢。
病床上的顧州頭發花白得比記憶里更甚,臉色雖蒼白,眼神卻亮得很,看到她的瞬間,就掙扎著要坐起來,枯瘦的手抓著被角:“小蓮?真的是小蓮來了!”
“傅叔叔您別亂動!”楚筱蓮快步沖過去,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掌心能摸到他單薄的肩骨。
她小心翼翼調整床頭的升降桿,直到傅州靠得舒服了,才松了口氣,“醫生說您得好好躺著,可不能累著。”
傅州拉著她的手,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眼神里滿是欣慰,又藏著點愧疚:“三年沒見,蓮丫頭越來越漂亮了。要不是我這老胃病犯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跟你說說話……你媽媽現在怎么樣?還在國外嗎?”
提到媽媽,楚筱蓮眼底暗了暗,指尖輕輕勾了勾傅州的手,笑著掩飾:“挺好的,她在巴黎定居了,平時種種花、逛逛街,有空就給我發視頻,說那邊的薰衣草開得可好看了。”
她沒說媽媽去年和第四任丈夫離婚后,一個人在巴黎也挺孤單的,有些沉重的事,沒必要讓病中的傅叔叔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傅州連連點頭,語氣松了些。
“以前是我和你媽媽沒緣分,沒照顧好你們……你小時候總跟在我屁股后面,喊著‘叔叔買糖葫蘆’,還記得嗎?每次我去菜市場,都得繞到巷口那家,給你挑最甜的。”
“當然記得!”楚筱蓮眼睛亮了,嘴角彎起大大的弧度,“有次您買了兩串,我吃著吃著掉地上了,還哭了半天,您又去給我買了一串,說‘小蓮不哭,叔叔再買,要多少有多少’。”
一旁的傅琛看著父女倆聊得熱絡,悄悄退到門口,后背輕輕抵著冰涼的墻壁。
他的目光始終黏在楚筱蓮的側影上,看著她笑時揚起的嘴角,聽著她軟乎乎的聲音,指尖不自覺地攥了攥衣角——這樣鮮活的她,他只能以“哥哥”的身份遠遠看著,連靠近都怕驚擾了這份安穩。
祁池也識趣地放輕動作,把保養品輕輕放在床頭柜上,包裝紙碰到桌面時發出極輕的“咔嗒”聲。
他飛快掃了眼楚筱蓮的側臉,又趕緊移開目光,假裝整理果籃里的葡萄,指尖卻不小心捏破了一顆,汁水沾在指腹上——
他多希望自己能站在她身邊,不是以“朋友”的身份,而是以更親密的身份、一個能光明正大替她分擔的人。
等傅州睡著后,楚筱蓮輕輕幫他掖好被角,才跟著傅琛走出病房。
兩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燈光落在楚筱蓮的發頂,泛著淺金色的光。
“小蓮,你晚上想回家休息,還是在醫院附近開個酒店?”傅琛側過頭,喉結輕輕滾動,他其實想讓她回家住,卻又怕她覺得拘束。
“不用麻煩哥了,我……”
楚筱蓮剛想拒絕,說自己想在醫院守著,祁池就快步走過來,撓了撓后腦勺,耳尖悄悄泛紅:“或者去我那?我在這買了套三居室,小區安靜,離醫院也近。”
他說這話時,眼神飄了飄,不敢直視楚筱蓮,怕被看出緊張。
“我想在醫院守著傅叔叔。”楚筱蓮搖搖頭,聲音軟下來,“哥你都在這陪了好幾天了,今晚該回去好好睡一覺,我守著就行。”
“醫院的陪護床可睡不下兩個人。”傅琛笑了笑,語氣帶著點幽默,轉頭對祁池說:“你帶她去酒店吧,選個離醫院近的,好一點的酒店讓她好好休息。”
楚筱蓮沒辦法,只能點頭。
三人走到電梯口,傅琛自然地拎過她的拉桿箱,指尖碰到箱子上的限量公仔,心里泛起一陣柔軟——
這還是他去國外辦事時,偷偷給她買的,之前送她的時候怕她嫌貴,沒敢說是自己送的,只說是“客戶送的”。
祁池跟在后面,踢了踢地面的石子,假裝看墻上的指示牌,耳朵卻豎得老高,聽著前面兩人的對話。
電梯門打開時,傅琛突然停下腳步,猶豫了幾秒,還是開口:“他……對你好嗎?”問這話時,他的目光落在楚筱蓮的發梢,不敢看她的眼睛,怕看到她幸福的模樣,自己會忍不住難過。
“挺好的。”楚筱蓮笑了,眼底滿是藏不住的甜蜜,“他很照顧我的,也很包容我。”
“那就好。”傅琛點點頭,把拉桿箱遞給祁池,聲音輕了些,“好好休息,明天不著急過來,我在這守著呢。”
他目送兩人進電梯,直到電梯門關上,才緩緩收回目光,指尖在身側攥了攥——只要還能看到她,就夠了。
到了醫院樓下,祁池的腳步頓住,指尖無意識地碰了碰口袋里那包還帶著余溫的蔓越莓點心——是楚筱蓮上次說好吃的那個牌子,他特意從家里帶來,卻沒敢拿出來。
他又撓了撓后腦勺,耳尖悄悄泛紅,語氣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蓮子,真不去我家嗎?我那不僅有點心和果干,還有你上次落我那的發卡,我一直收著沒動。”
“不了,去附近找個酒店吧。”楚筱蓮搖搖頭,語氣堅定,“離傅叔叔近點,我晚上還想再過來看看。”
她沒注意到祁池聽到“晚上還來”時,眼底閃過的一絲失落,又很快被他掩飾過去。
祁池沒再堅持,發動車子時,特意繞了條離醫院最近的路,怕楚筱蓮等急。
到了五星級酒店,他直接開了總統套房,辦理入住時還特意叮囑前臺:“麻煩多送一床薄被,再拿雙女士拖鞋,要小碼軟底的。”
送楚筱蓮到房間門口時,他的手在門框上輕輕碰了碰,張了張嘴想說“晚上別著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擠出一句:“那我先走了,你有事給我打電話,24小時開機。”
楚筱蓮笑著點頭:“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她關上門的瞬間,祁池的肩膀就垮了下來,他盯著房門看了幾秒,手指在口袋里攥緊了那包點心,腳步放得極慢,走到電梯口時還忍不住回頭,直到房門徹底消失在視線里,才緩緩按下電梯鍵——
他其實想多陪她一會兒,哪怕只是站在門口,也覺得安心。
楚筱蓮把拉桿箱放在角落,往柔軟的大床上一躺,掏出手機給慕謹言發信息:
【大叔,在忙嗎?】
信息剛發出去,手機就震動起來,屏幕里立刻跳出“慕仙森”的視頻通話請求。
她趕緊接起,屏幕里瞬間出現慕謹言的臉——他剛結束會議,領帶松松垮垮掛在頸間,領口敞開兩顆扣子,露出一點鎖骨,背景是他辦公室的定制展柜,正中心放著楚筱蓮親手做的手工水杯,杯身上歪歪扭扭的“楚TO慕”二字格外顯眼。
“丫頭,傅叔叔怎么樣了?醫生有沒有說什么情況,什么時候可以出院?”
慕謹言的聲音帶著點剛放下工作的沙啞,眼神卻亮得很,指尖偶爾會輕輕摩挲水杯壁,“我讓助理查了北城的特產水果,明天給你寄點,你和傅叔叔吃著方便。”
“傅叔叔剛睡了,精神還不錯,就是臉色有點白。”
楚筱蓮把手機架在床頭,伸手卷了卷耳邊的碎發,故意湊近鏡頭,“不用寄啦,祁池買了好多芒果,草莓,藍莓和香蕉,都是軟的,夠傅叔叔吃好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