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莎正捧在心口的雙手猛地落在桌子上,滿臉的不可置信:
“芙蘭達?!”
這一聲宛若尖叫的質問讓教皇回過了神,收起了驚訝,側目望去:
“怎么了?”
娜莎注意到了他眼中的不滿,反應了過來,連忙低下頭:“不,我……”
她結巴了一下,卻怎么也說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只能緊緊抿住嘴唇,沉默了下來。
其余眾人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低頭整理著表情,同時在心里暗暗思考冕下選擇芙蘭達的原因。
他們都知道芙蘭達與教會乃至教皇冕下非常不對付,甚至曾在成年時宣稱冕下搶走了她十八年的圣女資格。
這是非常大不敬的行為,教會內對她的排擠在此時爆發了出來,認為她甚至不配沐浴在圣神的光芒之中。
但冕下慈愛,非但沒有在意,還力排眾議,讓她跳過選拔當上了圣女,承認了這是一種“歸還”行為。
于是眾人之間便流傳著冕下對芙蘭達存在偏愛的說法。
可哪怕是這樣,傳教的事情重大,冕下又怎會在這件事上犯糊涂呢?
教皇看出了他們的想法,伸手示意門外:“諸位,我們的圣女芙蘭達回來了,有什么想法,等她落座再說吧?!?/p>
眾人順著他的手看去,本來審視的目光一下子瞪直了,甚至有位大主教沒控制好情緒,“騰”地站了起來。
“圣神在上??!”
芙蘭達眉頭一皺,停下腳步,意識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
雖然護送她回來的主教帶她來見教皇,可不該是在教皇的辦公廳嗎,應該要更里面才對。
為什么現在議事大廳坐滿了人?
而且一個個要么是圣女要么是大主教,她認出的主教屈指可數,無一不是教會內的老資歷。
她注意到了他們那驚訝又帶著審視的目光,遲疑地問身邊的主教:“今天是什么日子?”
主教搖了搖頭,他并沒有資格知曉高層的事情。
“我們走,等他們開完會再去。”
芙蘭達轉身就要離開,她可不想跟這幫虛情假意的家伙待在一塊兒。
她從小就受他們的排擠,成年后他們更是肆無忌憚,天天揪著她那一句話搞事情。
那不過是做了一個夢后脫口而出的胡話,怎么這么小心眼能記一輩子?
“芙蘭達!我的好孩子,你有權參與這次會議!”
教皇清朗的聲音響起,圣光繚繞間,幾乎聽不出遲暮的感覺,洪亮而有力。
芙蘭達翻了個白眼,扭頭就看到他正不加掩飾地笑著:“落座吧!”
沒轍,她只好硬著頭皮,坐在了教皇的右手側,身上的光輝與光柱也同一時間消失不見。
“芙蘭達,外出傳教,可有收獲?”
教皇翻看著主教遞上來的卷軸,里面記載了主教的所見所聞以及巴多斯的說辭,慢慢了解著芙蘭達這一趟的經歷。
“嗯哼,算是吧?!避教m達嘟囔著。
她不用抬頭都能猜到,這里坐著的每一個都眼神鋒銳,像是要把她剝開一樣。
其中有一道特別瘆人,她甚至有些起雞皮疙瘩,抬頭看了一眼。
娜莎適時收回目光,低頭無聲念誦禱詞。
“有收獲就好?!苯袒暑h首,“我們正在商議前往黃金之國頌揚圣神之光的人選,你覺得誰比較合適?”
“我選誰最后不都得你拍板嗎,還問我干嘛?”
芙蘭達不喜歡這個老頭子,當初要不是他用了“歸還”的字眼,她還不至于到現在都沒解釋清那是一句夢話。
“我準備選你?!?/p>
“我?我有……”
芙蘭達頓住了,她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個正當的離開教會的理由,瞬間改口。
“我當然可以。”
“你有信心就好?!苯袒庶c了點頭,目光略過娜莎,看向了另一名圣女。
見他看過來,那個圣女微微點頭,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芙蘭達,我的好姐妹。
“你可有堅韌的精神承載祂的意志,可有不倦的**代祂行于世間?”
“我當然有!”
“你可有聆聽祂的聲音,可曾直面祂的慈愛面龐?”
這是什么鬼問題?
芙蘭達心里直泛嘀咕,但嘴上還是說道:“當然!”
“……既如此,祝你好運,我的好姐妹?!?/p>
那名圣女閉了嘴,而其他人的眼里也多出了五味雜陳的感覺。
這讓芙蘭達直起雞皮疙瘩——這幫老東西究竟在想什么?
“還有異議嗎?”教皇笑著問道,待眾人搖頭后,他就宣布了會議結束,帶著卷軸返回了辦公區。
所有人或是低聲討論或是沉默不語,紛紛起座離開。
芙蘭達也被事先安排好的神職人員帶去處理日常瑣事,為接下來的遠行做準備。
只有娜莎還坐在原地,良久才對著找上來的侍衛說道:
“去查!芙蘭達這一趟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全都要知道!”
她的眼睛里逐漸燃起了怒火,牙齒嘎吱作響。
“那絕不是圣神賜予她的力量!”
……
算算時間,圣女應該返回教會了吧?
安里卡坐在鐵塊上,看著霍爾斯被鐵傀儡背著狂奔,聽著他那宛如發春一般的尖叫,心里擔憂不已。
希望圣女這次回去不要正好遇到重大會議,能夠躲開所有人和冕下單獨會面吧。
那道光柱實在太驚世駭俗,不好好掩蓋下來,肯定會讓圣女的生活變天的。
更不要說對她不滿的人還有那么多……
他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總覺得會有一個冒失鬼因此對芙蘭達出手。
并且還會牽連到史蒂夫大人,甚至會逼得他和教會決裂。
應該不至于吧?
安里卡自認直覺不準,并且對此深信不疑。
可這股感覺壓在心頭,甚至讓他喘不過氣,他只好大聲道:
“霍爾斯!你臉上又添傷了!”
霍爾斯摸了摸被鐵傀儡堅硬的棱角劃傷的臉,毫不在意地說道:
“你根本不懂!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這視角!這高度!嚯,多么開闊??!
“我敢說我是矮人中第一個看到這幅光景的!”
安里卡嘖了一聲,他確實不懂霍爾斯,這個矮人就像是大腦結構和常人不一樣似的,想法總是奇奇怪怪。
他想到了先前霍爾斯的那枚鉆石,臉色逐漸古怪了起來——
這家伙,不會喜歡的就是傀儡那種類型吧?
在守誓騎士的隊伍中待的久了,他也不是沒見過一些愛好奇特的家伙,可這種……
一想到未來霍爾斯可能和鐵傀儡過一輩子,他就忍不住渾身直冒涼氣。
猛地打了個寒顫,安里卡罵罵咧咧地返回了史蒂夫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