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意思?”
從拘留所出來,坐進林不凡那輛騷包的粉色布加迪里,蘇忘語的腦子還是一團漿糊。
林不凡剛才那句話,讓她百思不得其解,說謊,什么說謊,難道他就是兇手??
林不凡發動車子,在一陣咆哮的引擎聲中,跑車駛上公路。他瞥了一眼旁邊還在苦思冥想的蘇忘語,像看一個笨雞蛋。
“字面意思。”他懶得解釋。
“林不凡!”蘇忘語有些抓狂,“你能不能好好說話!我都快被你搞糊涂了!高俊他到底在隱瞞什么?那個‘她’又是誰?”
“嘖,真麻煩。”林不凡不耐煩地咂了咂嘴,但還是決定給這個“笨蛋”補補課。
“很簡單,高俊有個情人,這是警方已經掌握的。但他不知道,他老婆李玥,在外面也有個情人。”
蘇忘語愣住了:“李玥也有情人?你怎么知道的?”
林不凡將自己的手機扔了過去,道:“自己看。”
手機屏幕上,是一張案發現場的照片,被放大了數倍,焦點對準了死者李玥的手。
蘇忘語湊過去仔細看。
照片上,李玥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碩大的鉆戒,象征著她的婚姻。但在鉆戒下方的指根處,有一圈非常非常淺的壓痕。
“這是……”蘇忘語皺起了眉。
“是取下另一枚戒指后留下的痕跡。”林不凡言簡意賅。
“另一枚戒指?”蘇忘語還是不解,“一個已婚女人,為什么要在婚戒下面再戴一枚戒指?”
“誰告訴你戴在婚戒下面了?”林不凡翻了個白眼,“你再看這個。”
他劃了一下屏幕,切換到另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似乎是李玥的某個生活照,她正和朋友喝下午茶。照片里,她左手端著咖啡杯,無名指上戴著婚戒,而在她的食指上,赫然戴著另一枚款式簡約的素圈戒指。
蘇忘語的瞳孔猛地一縮。
“你的意思是……”
“案發現場,她食指上的戒指不見了。而她無名指根部那道壓痕的寬度,和這枚素圈戒指的寬度,幾乎一模一樣。”林不凡淡淡地說道,“所以,這根本不是什么壓痕,而是戒指的‘曬痕’。夏天到了,女人愛美,手上涂了防曬霜,唯獨戒指覆蓋的地方沒涂。戴久了,膚色就會有細微的差別。所以,真相就是,她平時私底下無名指應該是戴素圈的,只有和小姐妹或者出入社交場合要拍照的時候才戴婚戒,而她死前都是在家,老公也出差了,正常來說應該不會戴婚戒,而現場和家里都沒發現和那曬痕相匹配的戒指......”
蘇忘語倒吸一口涼氣。
就憑一道幾乎看不見的膚色差異,和一張生活照,他就能推斷出死者有婚外情,并且還有一枚象征情分的戒指在案發時離奇消失?
這家伙簡直是魔鬼!
蘇忘語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這么說起來,那這兇手很可能就是李玥的情人了!
“那……那兇器上高俊的指紋是怎么回事?”蘇忘語又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
林不凡沒有回答,而是開口道:“原始監控錄像,拿到了嗎?”
“啊?哦哦,拿到了!”蘇忘語趕緊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個U盤,“都在這里面了,龍湖山莊別墅區門口、小區主干道、還有高俊家別墅周圍幾個公共探頭的錄像,全部都是未經刪減的原始版本。”
“很好。”林不凡點了點頭。
......
夜幕降臨,林家莊園。
林不凡那間堪比小型網吧的電競房里,此刻卻成了臨時的作戰指揮中心。
巨大的曲面屏上,被分割成了數十個小窗口,正同步播放著不同角度的監控錄像。
林不凡陷在舒服的電競椅里,嘴里叼著根棒棒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林夜鶯則像個最盡職的秘書,站在他身后,隨時準備執行命令。
蘇忘語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著眼前這陣仗,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
她本以為,分析監控會是一項枯燥而繁重的工作,需要一幀一幀地仔細查看。
可林不凡的操作,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知。
他根本沒有慢放,而是直接開了倍速播放!
幾十個窗口的畫面,以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飛速閃過。蘇忘語只看了幾分鐘,就覺得頭暈眼花,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而林不凡,卻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用手指在屏幕上指指點點,嘴里嘀咕著一些她聽不懂的話。
“這輛賓利,晚上七點十五分進,九點四十分出,停留時間兩小時二十五分,車主是三號別墅的王總,排除。”
“這輛外賣車,八點零五分進,八點十分出,停留五分鐘,送的是五號別墅的餐,排除。”
“這個女人,八點半在遛狗,看起來很可疑……哦,是二號別墅的保姆,算了,長這么丑,應該不是情人,排除。”
蘇忘語:“……”
她很想吐槽,但看到林不凡那專注的樣子,又把話咽了回去。
就在她快要無聊到睡著的時候,林不凡的手機突然響了。
來電顯示是“大魔王”。
林不凡看到這個名字,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但還是接起了電話。
“喂,姐,這么晚了還沒下班?又在跟尸體約會呢?”他一開口,就是那副欠揍的調調。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清冷又帶著一絲疲憊的女聲。
“少貧嘴。”林知夏的聲音聽起來很嚴肅,“你是不是在查李玥的案子?”
“喲,消息挺靈通啊。”林不凡有些意外,“蘇忘語跟你說的?”
“她今天下午來找我,咨詢了一些關于尸檢報告的問題。”林知夏說道,“我本來沒當回事,但看完報告和現場照片后,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哦?我的大天才法醫姐姐,有什么驚人發現?”林不凡來了興趣。
他知道,能讓林知夏說“不對勁”的,那一定是發現了警方都沒有察覺到的關鍵問題。
“我重新檢查了尸檢報告里的創道分析,還有現場的血跡形態。”林知夏的語速很快,充滿了專業人士的嚴謹和自信,“死者身中七刀,致命傷是心臟那一刀。但問題是,這七刀,看起來……不像是同一個人捅的。”
“什么意思?”林不凡坐直了身體。
蘇忘語也豎起了耳朵,湊了過來。
“七處創口,可以分為兩組。”林知夏解釋道,“其中三刀,分別在腹部和左臂,創口較淺,角度也很猶豫,造成的損傷并不致命。從創道來看,兇手在刺入后,有一個明顯的停頓和抽離的過程,這說明他當時非常緊張,或者說,他根本沒想置人于死地,更像是……情緒失控下的攻擊。”
“而另外四刀,包括刺穿心臟的致命傷,則完全不同。”林知夏的聲音沉了下去,“這四刀,每一刀都又深又狠,直奔要害。沒有任何猶豫,目的性極強,就是為了殺人。尤其是胸口那一刀,力量之大,甚至造成了肋骨的輕微骨裂。正常來說,這個只有成年男性才能做到。”
“兩組傷口,兩種完全不同的行兇風格。”
“所以,”林知夏一字一句地說道,“兇手,可能不止一個。”
轟!
這個結論,像一顆炸彈,在蘇忘語的腦子里炸開。
她目瞪口呆,完全說不出話來。
兩個兇手?
捅人的和殺人的不是同一個?
這……
這個案子,已經從“完美不在場證明殺人案”,升級成了“雙重婚外情引發的烏龍頂罪案”,現在,又要變成“接力殺人案”了嗎?
這也太魔幻了吧!
然而,電話這頭的林不凡,在聽完姐姐的分析后,非但沒有震驚,反而發出了一聲輕笑。
“有意思。”
“姐,你這個發現可真是幫了我大忙了。”
林知夏的推斷,完美地印證了他心中的猜想,并且補全了整個犯罪鏈條上,最后,也是最關鍵的一環!
現在,整個故事清晰了。
夜晚,別墅里。
高俊的情人B,因為某種原因,與李玥爆發了激烈沖突。憤怒之下,她拿起水果刀,給了李玥幾刀。但她畢竟只是個普通女人,沒想過真的殺人,所以傷口都不致命。
捅完人后,B嚇得魂飛魄散,她以為自己殺了人,扔下刀就跑了,并且在第一時間打電話向自己的情夫高俊“自首”。
而就在她離開后,別墅里,又來了另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李玥的情人A。
他來到別墅,發現李玥倒在血泊中,但人還沒死。
一個正常人,此刻應該立刻打急救電話。
但是,他沒有。
他非但沒有救人,反而從地上撿起了那把沾血的刀,對著奄奄一息的李玥,補上了致命的幾刀!
他,才是真正的兇手!
之后,他冷靜地處理了現場,取走了李玥手上那枚象征兩人關系的戒指,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最后,接到情人電話的高俊,在慈善晚會結束后,心急火燎地趕回了家。
他看到的,是李玥冰冷的尸體。
他以為,這一切都是自己那個沖動的情人干的。
于是,這個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白癡,為了保護自己的情人,做出了最愚蠢的決定——清理現場。
他擦掉了所有可能留下情人痕跡的地方,卻唯獨留下了那把兇器,和他自己的指紋,因為他覺得如果太干凈了警方遲早找到自己情人身上,而自己本來就有不在場證明,也確實沒殺人,家里的刀有自己的指紋不是很正常。
于是他親手,將自己送了出去,先頂上再說。
但也陰差陽錯的替真正的兇手抹去了痕跡。
還真是,魔幻啊。
“呼……”林不凡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找出那兩個真正的兇手了。
“姐,你這個發現,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警方。”林不凡對著電話說道。
“為什么?”林知夏有些不解。
“因為提前告訴裁判答案,就不好玩了。”林不凡笑嘻嘻地說道。
林知夏在那邊沉默了幾秒,隨即無奈地嘆了口氣:“隨你吧,反正別玩脫了就行。”
掛斷電話,林不凡的目光重新回到監控屏幕上。
就在這時,他身后的林夜鶯,遞上了一個平板電腦。
“少爺,您要的資料,查到了。”
平板上,是兩個人的詳細信息。
一個,是高俊的情人,一個剛剛大學畢業,在奇點科技當實習生的年輕女孩,長相清純,家境普通。
另一個,是李玥的情人。
當林不凡看到那個男人的照片和名字時,他的瞳孔,微微一縮。
照片上的男人,約莫三十出頭,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氣質儒雅。
他的名字叫,周銘。
身份是——京城大學心理學系,副教授。
這個人,林不凡好像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