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這樣了,白大人。”
夜有財直起身,眼眶泛紅:
“老朽的女兒就交給您了,請大人務必要護她周全。”
“只要小女能平安無事,老朽定會重重酬謝諸位大人!”
說罷,他對著白言深深一拜。
白言抬手虛扶,語氣沉穩:
“夜家主放心,錦衣衛辦差,還沒有抓不到的賊人。”
“那采花賊敢來,就絕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
旁邊的任弘立刻附和:
“總旗大人說得是!放眼整個永湯城,還沒人能從我們大人手下溜走,只要大人出手,夜小姐絕對萬無一失!”
夜有財這才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撫著胸口長長舒了口氣:
“有大人這句話,老朽就放心了。”
接著他又說道:
“這幾日就請諸位大人在夜府住下,吃穿用度盡管開口,老朽一定辦妥帖!”
說完,夜有財便吩咐管家下去安排。
管家應聲退下準備客房,白言則起身道:
“夜家主,煩請帶我們看看府中地形。”
想要守株待兔,至少要了解夜府的地形構造,才能布下天羅地網,讓那采花賊插翅難飛。
夜有財自然無不應允,帶著白言一行往后宅走去。
后宅本是女眷居所,按規矩外男不得擅入,但此刻人命關天,他早已顧不得那許多了。
剛踏入后宅月門,白言的目光便被池塘邊的一道身影吸引。
那是個年約二十的女子,身穿淡粉色繡玉蘭花的華衣,外罩一層半透的白色紗衣,微風拂過,紗衣輕揚,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肌膚在晨光下白得宛如精美瓷器。
她下身是同色的百褶裙,裙幅拖曳在地,足有三尺多長,隨著她轉身的動作,裙擺如月光流動般輕瀉,步態雍容柔美,宛如畫中走出的仙子。
三千青絲用一根珍珠發帶松松束起,發間插著一支點翠蝴蝶釵,釵頭的珍珠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一縷青絲垂在胸前,與那抹粉色相映,更添幾分嬌柔。
白言定力十足,畢竟是去佰味樓都能淡定喝酒吃菜的人物,前世作為大好青年也是見過世面的,面對此情此景倒不覺得有多驚艷,眼神略微掃過便移開了目光。
可他手下那群錦衣衛就不同了。
常年在刀光劍影里打滾,見慣了糙漢悍匪,哪里經得住這般嬌柔美人的沖擊?
二十來個精壯漢子個個瞪大了眼珠,跟牛眼似的直勾勾盯著池塘邊的身影,臉頰漲得通紅,喉結忍不住上下滾動。
那眼神,活像餓狼瞅見了肥羊,野狗盯上了骨頭。
“咳。”
白言一聲低沉的咳嗽,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將眾人從失神中拽了回來。
“都給我管好自己的眼睛,不該看的別看。”
“是,大人!”
任弘和李開堯頭垂得最低,尷尬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人家父親就在旁邊看著,他們卻用這種眼神盯著人家女兒,傳出去怕是要被整個鎮撫司的人笑話,這哪是錦衣衛,分明是一群色中餓鬼,成何體統。
白言轉向夜有財,抱拳道:
“夜家主,我手下這些都是粗人,不懂規矩,失禮之處還請海涵。”
雖做了錦衣衛,但白言有他自己的底線,仗勢欺人,窺伺他人女眷這種下流行徑,他不屑為之,更不允許手下觸碰。
夜有財連忙擺手,臉上堆著笑:
“白大人言重了,諸位大人是來護我女兒周全的,些許小事,何足掛齒。”
說罷,夜有財朝池塘邊招了招手,將那女子喚了過來。
“白大人,老朽為您介紹,這是小女夜鈴鐺。”
他側身示意,語氣中帶著幾分為人父的驕傲。
“鈴鐺,這位是錦衣衛總旗白大人,此次多虧了大人肯出手相助。”
夜鈴鐺蓮步輕移,走到白言面前盈盈一拜,聲音柔弱如春水:
“小女子見過白大人,白大人有禮。”
白言拱手回禮:“小姐有禮,分內之事,不必言謝。”
此時細看,才發現夜鈴鐺不僅容貌嬌美,眉宇間更帶著一股大家閨秀的溫婉氣質,既有少女的羞澀,又不失教養,難怪會被那采花賊盯上,這般容貌與氣度,在永湯城的閨秀中確實難得。
見過夜鈴鐺后,夜有財便帶著白言等人繼續巡查后宅,穿過抄手游廊,繞過假山池塘,白言將后院的各處布置一一記在心中。
他不曾留意的是,在他們轉身離去時,夜鈴鐺仍站在池塘邊,望著白言挺拔的背影,目光久久沒有移開。
少女情懷總是詩。
正如男子會被美貌吸引,女子也會為英氣動心。
白言不知道自己這等魅力對女人的殺傷力有多大。
他生得本就俊朗,劍眉星目,穿著錦衣衛的飛魚服更添一絲冷峻英武的氣質。
夜鈴鐺自小在深宅大院中長大,除了自己父親,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幾次男人,又何曾見過白言這般人物?
此刻看到白言這等青年才俊,心中像是石子投進心湖,漾起圈圈漣漪,讓她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許多。
“小姐!小姐!快醒醒,白大人已經走了!”
“啊?”
貼身丫鬟小桃在一旁輕搖她的衣袖,語氣里帶著促狹的笑意。
夜鈴鐺這才回過神,猛地抬頭望去,院中只剩自己與丫鬟兩人,白言一行早已轉過回廊。
想起方才自己盯著人家背影出神的模樣,她頓時滿臉羞紅,連忙低下頭,指尖絞著裙擺。
“小姐方才看白大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小桃湊過來,笑嘻嘻地打趣道:
“莫不是......喜歡上白大人了?”
“你這丫頭,莫要胡說!”
夜鈴鐺臉頰緋紅更甚,抬手輕輕打了丫鬟一下,嬌斥道:
“我與白大人不過是第一次見面,怎會談到喜歡二字?”
“再說,眼下我還被那采花賊盯上了,哪有閑心想這些有的沒的。”
一想到采花賊,夜鈴鐺就面露憂慮之色。
雖知錦衣衛身手不凡,白言也透著讓人安心的氣場,但身為女子,她依舊對采花賊有天然的恐懼。
小桃見她愁眉不展,連忙換了語氣安慰:
“小姐莫怕,有白大人在呢!您瞧他那氣派,定是厲害得緊,保管能抓住那采花賊!”
她眼珠一轉,又湊上來笑道:
“這次若能平安度過難關,白大人對小姐可是有救命之恩呢!這救命之恩,按說書先生講的橋段,不都該......以身相許嗎?”
“您想啊,小姐您容貌絕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白大人年紀輕輕就是錦衣衛總旗,文武雙全,年輕有為。”
“您二位站在一處,那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比話本里的才子佳人還般配哩!”
“討打!”
夜鈴鐺又氣又笑,伸手去撓丫鬟的癢。
“你這臭丫頭,越發沒規矩了!再敢胡言亂語,小心我這就把你嫁出去!”
“哎別別別!”
小桃連忙告饒,夸張地擺手:
“小桃再也不敢了!小姐饒了我這回吧!”
主仆二人笑鬧了幾句,夜鈴鐺心頭的憂慮竟不知不覺淡了許多。
她望著小桃擠眉弄眼的模樣,心里清楚,這丫頭是故意說些玩笑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小桃跟了自己多年,最是有眼力見,也最懂她的心思,總能在她愁悶時想出法子逗她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