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父、甄母和甄荀匆匆趕來,看到床上甄孝仁的尸體時,三人齊齊眼前一黑。
甄父身子一軟差點栽倒,幸好甄荀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甄母則撲到床邊,抱著甄孝仁冰冷的尸體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兒?。∥业膬喊?!你到底怎么了!你別嚇娘??!”
她瘋了似的搖晃著尸體,仿佛這樣就能喚醒死去的兒子,可這只是徒勞。
一具尸體又怎么會回話呢?
甄荀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驚悸,上前仔細檢查了一番,最后搖頭道:
“表弟已經死去了超過四個時辰,案發時間應該是在昨夜。”
“昨夜?”
甄父猛地抬頭,滿是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門口的護衛,一把拽住對方的衣領咆哮著,活像一頭發狂的猛虎:
“昨夜有誰進過少爺的房間!!”
護衛嚇得滿頭大汗,戰戰兢兢的回道:
“昨天...昨天夜里只有一個下人來送過雞湯,送完就離開了,之后就沒人再進去過了......”
“下人?送雞湯?”
甄父的聲音陡然拔高:
“那個下人是誰?!立刻把他給我找來!”
唯一的兒子慘死,他此刻恨不得生食其肉,殺人的心都有了。
甄府瞬間陷入一片混亂,下人們上躥下跳,翻箱倒柜地尋找昨夜送雞湯的下人,可找遍了整個府邸,也沒見那少年的蹤影,他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下大家都明白了,殺人的定然是那名下人。
在殺人之后,他就畏罪潛逃了。
現在距離案發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個時辰,他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找,一定要把那個小雜種給老夫找出來!”
“哪怕把永湯城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不把那個小雜種扒皮抽筋,挫骨揚灰,難消老夫心頭之恨!”
甄父怒火沖天,眼神中的怨毒幾乎化為實質,嘶吼的聲音里滿是瘋狂,令人見之膽寒。
原以為和白言化解樂恩怨,他兒子就能平安無事了。
兒子卻死在了府里一個不起眼的下人手中。
而且那下人已經在甄府伺候了三年。
還真是應了那句,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
時間轉眼即逝,很快就到了白言執行任務的日子。
這天早上,白言照常前往鎮撫司點卯,剛進門就看到任弘和李開堯二人結伴而來。
“大人,您讓我們盯著的甄府有動靜了?!?/p>
李開堯快步上前,壓低聲音道:
“甄府少爺甄孝仁死了?!?/p>
“死了?不應該啊?!?/p>
白言挑眉,有些意外。
他下手很有分寸,留在甄孝仁體內的真元會在半個月后爆發,現在可還沒到時候呢。
李開堯點了點頭,繼續開口道:
“聽說兇手是甄府的一個下人,為了殺甄孝仁,在府里潛伏了整整三年,前幾天終于找到機會,一刀結果了他?!?/p>
“嗯?潛伏三年做下人只為了殺甄孝仁,有意思,詳細說說?!?/p>
白言頓時來了興致。
旁邊的任弘也有些好奇,豎起耳朵靜靜聽著。
“這件事說起來也是個挺悲慘的事兒,那個殺人兇手不過是個可憐人。”
李開堯搖搖頭,嘆了口氣,隨后將事情的起因經過緩緩道來。
那少年殺人的原因,就是為姐姐復仇。
少年原本和姐姐二人相依為命,日子雖然過得貧苦,但二人相互扶持,倒也勉強能活下去。
可三年前的一天,甄孝仁帶著惡奴闖入他們家,不僅玷污了少年的姐姐,還將其殘忍殺害。
那少年當日正巧去山上打柴,回到家之后就發現姐姐已經死了。
少年悲憤欲絕,四處打探,最后終于查清了兇手是甄孝仁。
他原本想去報官,為姐姐討回公道。
可是甄孝仁家里有權有勢,還有一個當總旗的錦衣衛表哥,報官根本奈何不了甄孝仁。
伸冤無門之下,少年一狠心,自愿賣身到甄府做了下人。
這一當,就是整整三年的時間。
三年里,少年一直在找機會殺甄孝仁,可是一直都沒有合適的時機。
直到前幾天,甄孝仁被白言打斷四肢,臥病在床,毫無反抗之力,讓少年明白,時機到了。
于是那天夜里,他端著摻了迷藥的雞湯走進房間,將隱藏了三年的殺機一朝釋放,終是手刃仇人,為姐姐報了血仇。
“忍辱負重伺候仇人三年,只為復仇,這少年郎也是個狠人啊。”
任弘在聽完李開堯的講述之后,不由得發出了一聲感嘆。
換位思考,如果他們是那個少年,未必能有那般隱忍。
三年時間,日日對著殺姐仇人,還要低聲下氣地伺候,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那少年后來怎么樣了?抓到了嗎?”
任弘問道。
“沒有。”
李開堯搖搖頭:
“永湯衙門搜了好幾天,到現在也沒找到那少年的蹤跡。”
任弘嘿笑一聲道:
“照我說,甄孝仁這等惡人就是活該,死得好!那少年若是能逃出生天,才算是真的痛快!”
他轉頭看向白言,又問道:
“大人,您說呢?”
面對兩人投來的目光,白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p>
“我自然也希望那少年能夠逃走?!?/p>
身為錦衣衛,說這些話可能有些對不起身上的這套飛魚服,也對不起大虞的律法。
但這就是白言的心里話。
殺人償命,本就是天底下最樸素的公道。
既然官府無法為少年主持正義,那他親手復仇,又有何不可?
在這個武林高手遍地走的高武世界,報仇殺人本就是如同吃飯喝水般尋常的事。
如果換作白言是那名少年,白言也會這么做,而且還要比他做得更絕,更狠!
要是有人敢傷害白言的親人,白言不僅要殺了元兇首惡,還要滅其滿門,絕不留下任何后患!
遲到的正義從不是正義,只能算真相,且對受害者毫無意義!
當正義無法得到伸張,純粹的復仇便是唯一正義!
李開堯和任弘聞言,相視一笑,眼中都多了幾分認同,他們雖為錦衣衛,需要遵守律法,但終究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孰是孰非,心中自有一桿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