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越來到后街找沈二丫,瞅了眼她竹籃里依舊滿當(dāng)?shù)暮砂褪峙粒⑿χ溃骸岸荆覀兪諗偦丶摇!?/p>
沈二丫下意識摸了摸扁扁的荷包,饑荒年,老百姓手里沒錢,除了解決溫飽的食物,其它都不好賣,今日只賣了一個荷包,兩個手帕,總共十五文錢。
總歸給哥哥買肉包子的錢是有了。
沈二丫點點頭:“已經(jīng)過了趕集的高峰期,后面沒什么人,早點收攤也好,走,我們?nèi)ベI肉包子。”
兩人走到賣包子的攤位前。
沈二丫指著熱氣騰騰的蒸籠問:“老板,肉包子多少錢一個?”
“六文一個,姑娘要嗎?”
老板揭開蒸籠蓋,食物的香氣撲面而來。
沈二丫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遲疑的問:“現(xiàn)在包子已經(jīng)漲到六文了嗎?”
老板無奈的感嘆一聲:“米面漲價十倍,豬肉漲價三倍,我這包子若是按原先的價格賣,本都回不來。”
沈二丫側(cè)頭看看沈清越,再看看肉包子,語氣堅定:“買一個肉包子。”
沈清越詫異:“怎么只買一個,你不吃嗎?”
沈二丫理所當(dāng)然道:“哥哥吃了就好,剩下的銅板還要拿回家交給娘親,補貼家用。”
沈清越撫了撫額,差點忘了這是一個銅板都要扣出幾份花的年代,買肉包子是奢侈的行為。
她現(xiàn)在有錢,自然不會對家人吝嗇。
“老板,給我來四個肉包子。”沈清越從荷包里掏出二十四個銅板,遞給老板。
“哥,你哪來的錢?”沈二丫先是驚喜,隨后是緊張,生怕沈清越為了吃到肉包子去偷去搶,那樣的話,路就會越走越偏。
“錢是正規(guī)得來的,回家再跟你解釋。”沈清越安撫的拍拍她的肩。
沈二丫放下心來,滿臉喜悅的收好肉包子。
沈清越唇角揚起笑意,順便到隔壁的徐記糕點鋪稱了一斤甜糕。
隨后又帶著沈二丫去吃餛飩。
當(dāng)下老百姓吃頓飽飯都困難,沒有余錢享受口腹之欲,昔日人滿為患的餛飩鋪,只坐了兩桌食客,氤氳的熱氣裹著豬油與蔥花的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鉆。
路過的行人不自覺咽著口水。
沈清越拉著沈二丫在桌旁坐下,朝老板招了招手:“老板,來兩大碗餛飩!”
“好嘞!”老板笑著應(yīng)了聲,開始忙活。
隔壁桌坐著兩名書生打扮的人。
沈二丫一眼就認出背對著她的書生是王秀才,聲音立刻變得雀躍:“哥,王秀才也在,我過去打聲招呼。”
沈清越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見到一個平平無奇的身影,在原主的記憶里,王秀才家境貧寒,長相普通,眼高手低,沒什么優(yōu)點。
不知沈二丫癡迷他什么?
感情的事,真讓人搞不懂。
沈清越想了想,沒有阻止興頭上的沈二丫:“去吧。”
沈二丫眼巴巴的瞅著沈清越,手指擰著衣角,小聲的問:“王家嬸子很喜歡吃甜點,我能不能將甜糕送給王秀才?”
沈清越微微挑眉:“甜糕是我專門為你買的,你自己不吃,反而白白便宜王家人?”
她知道沈二丫是個戀愛腦。
沒想到,能戀愛腦到這個程度。
連自己最喜歡的甜糕都能送出去。
沈二丫滿臉天真:“我不吃沒關(guān)系的,王家嬸子看到我的真心,說不定就能同意我和王秀才的婚事。”
沈清越:“……”
有沒有專治戀愛腦的藥?
她現(xiàn)在急需一份!
沈清越直言不諱道:“你真覺得是王家嬸子不同意婚事,而不是王秀才的問題?”
沈二丫滿心滿眼都是信任:“王秀才待我是真心的,我信他。”
沈清越啞口無言,最后無奈的擺了擺手:“你隨意,就怕你送了也白送。”
沈二丫努力解釋:“不會的,王秀才是一個飽讀詩書的人,最明事理,他一定能看到我的付出。”
沈清越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沈二丫見她沉默,以為她同意了,便從籃子取出油紙包好的甜糕,抬手捋了捋額前的劉海,確保完全遮擋住紅色胎記后,才放心的走向王秀才。
“王秀才,這是徐記的甜糕,你帶回家給嬸子嘗嘗。”
沈二丫低頭捧上,聲音里含著一絲羞澀。
王秀才淡淡的“嗯”了一聲。
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
沈二丫沒有絲毫氣惱,在她心里,王秀才這樣的讀書人,清高一點是正常的。
王秀才瞥了眼沈二丫的傻樣,有些不耐煩:“你怎么還留在這兒?是想讓我在同窗面前丟臉嗎?”
楊姓書生扇了扇折扇,笑著調(diào)侃:“王兄已年滿二十歲,別人像你這個歲數(shù),娃娃都抱倆了,這姑娘看著瘦了點,但模樣周正,性情溫良,是個能過日子的,就不考慮一下?”
沈二丫原本要走,聽到張姓書生的話,她還是忍不住期待的望著王秀才。
紅撲撲的臉蛋,水靈靈的眼睛。
額前的劉海恰好遮住了胎記,一眼看去頗為清秀,在姑娘里算是好看的。
王秀才板著臉,語氣里藏著一絲不屑:“二丫只是一個普通的農(nóng)家女,張兄不必如此夸她。”
一個村姑怎么配得上他?
再過不久就是秋闈。
他若能成功中舉,年紀大些又何妨?
照樣有無數(shù)富貴之家爭著將女兒許配于他。
到時,沈二丫給他做妾都不配。
王秀才不喜歡沈二丫,卻很享受被女子癡迷的感覺,在中舉之前,他是不會拒絕沈二丫的。
王秀才對上沈二丫灼熱的視線,敷衍的補充一句:“秋闈在即,我沒心思想個人婚事。”
沈二丫有一點小失望,馬上又說服了自己:“沒錯,科舉功名是大事,萬萬不能打擾。”
沈清越實在看不下去,三兩步走上前,直白道:“王秀才,你尚未中舉就開始找各種理由拒絕婚事,若中了舉,更不可能娶二丫。”
“你要是個男人,就干脆點。”
“娶就盡快下聘,不娶就別招惹二丫。”
王秀才曾吃過原主的虧,心里一直憋著一股火,此刻覺得沈清越在故意找茬,當(dāng)著二丫的面譏諷道:“河?xùn)|村和清水村的人,都知道是沈二丫死纏著我不放,不是我招惹她!”
沈二丫聞言,氣惱道:“我們兩村相鄰,自幼相識,當(dāng)年你家斷糧,餓暈在路上,是我偷偷給你塞窩窩頭,你才挺了過來!”
“致那以后,你三天兩頭粘著我。”
“那會你又瘦又小,身子骨還不好。”
“我心疼你,但凡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悄悄往你那送。”
“你怎么能說是我纏著你?我們難道不是兩情相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