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鄴,承暉十二年冬。
威遠侯府悄無聲息起了一場大火,等到大火撲滅時,威遠侯府上下二百余口,無一生還。
……
“孽障,你究竟對嬌嬌做了什么!她為何到現在還不醒!”
刺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沈清辭艱難的睜開眼,因為陽光太過刺眼,她還下意識的伸手擋了一下。
“放肆,老子跟你說話呢!”
“啪!”
劇痛從胳膊上傳來,沈清辭尚且混沌的神智陡然清醒,她倏然瞪大雙眸,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人——
沈正誠,她的親爹,一個忘恩負義的負心漢!
明明,烈火灼燒身體,濃煙嗆得她連連咳嗽的感覺尤在,可她這雙手,雖虎口有一層厚厚的繭,卻半點不見灼燒痕跡!
這……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啊,你害的嬌嬌昏迷不醒,事到如今你還死不悔改,今日我就打死你這個孽障,以告慰你娘的在天之靈!”
沈正誠說著,再度揚起手中長鞭。
沈清辭晃了晃腦袋,四下張望一番,狹小的屋內,干柴碼得整整齊齊堆放在一旁。
她——
回到了自己從家中偷跑,女扮男裝遠赴邊關,剛從邊關歸來的時候。
也是在她輔佐之下,取得赫赫戰功的威遠侯那不得寵的庶三子,定下婚約當天。
也就是十年前,她年方十七,正值大好年華。
一切,尚未開始!
這一日,沈含嬌抓著她的手自己跳下池塘,昏迷不醒。
她爹沈正誠正正好看到這一幕,篤定是她在外三年,好的不學,盡學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甚至連親妹妹她都能下毒手!
于是不等她辯解,便不由分說將她關進柴房,妄圖屈打成招。
前世的這個時候,她只當沈正誠偏心沈含嬌,一心想著只要嫁到侯府,她便可和沈家脫離關系了。
可就在她成親四年后,她用自己的才智,為夫君謀得侯府世子之位時,意外得知,當年她娘的死,其實是沈含嬌母女和她親爹沈正誠所為!
沈含嬌的親娘張青青,其實是沈正誠的青梅竹馬,當初沈正誠上京趕考,被她外祖父榜下捉婿,沈正誠為了權勢,娶了她娘。
借著外祖家的權勢,他一步步登上高位,暗中將青梅竹馬接到身邊養著,害得外祖一家滿門覆滅之后,將青梅接進府。
將正在生產的親娘,硬生生氣得血崩而亡!
彼時,沈清辭才十歲!
得知一切真相,沈清辭將證據呈上,將沈正誠送上斷頭臺,沈含嬌母女,也被她一杯鴆酒送上西天!
卻不想,她攜手多年的夫君,竟偷偷換掉她準備的毒酒,幫沈含嬌假死脫身也就罷了!
還將沈含嬌養在她嫁妝里的京郊別苑中,夜夜尋歡!
按大鄴律,若夫妻成婚五年,仍無所出,妻當主動為夫納妾。
她滿是心痛的提出時,他深情款款的牽著她的手,語氣溫柔繾綣道:
“夫人,我的心里只有你,再容不下任何人了,你若非要為了為夫納妾,那為夫只能一頭撞死在你面前,以此來證明為夫對你的真心!”
彼時,她感動得熱淚盈眶,認為他定是愛她愛到了極點。
所以,在他抱回嗷嗷待哺的嬰兒,說是戰友留下的遺孤,想收做義子養在膝下時,她自是欣然應下,悉心教導。
直到他順利襲爵,她一朝病來如山倒,床都下不了時,才在他們一家三口的得意洋洋中,得知真相!
原來,那個孩子竟是他和沈含嬌茍且所生,他們相知相識,甚至還在她之前。
他們早就暗生情愫,情投意合!
卻為了權勢地位,利用她,欺騙她!
在她毫無利用價值之后,偷偷下毒,送她魂歸九垓!
就連她不能生育,都是他們二人給她下毒所致!
得知真相的她,只覺肝膽俱裂,心痛到無以復加。
成婚十年,邊關三年,整整十三年,她為其掏心掏肺、殫精竭慮,扶他登上高位,卻不想,換來的卻是無情的背叛和欺騙!
心痛過后,她似爆發出無盡的能量,當天喬裝溜出府,買了蒙汗藥又溜回來,趁眾人不備時,偷偷倒入廚房水缸和水井中。
當夜,她倒上油,點了一把火。
本來一開始,她想放過侯府那些下人的。
卻在下藥時,得知整個侯府,早就知道沈含嬌的存在,甚至一口一個夫人,叫得格外熱切。
而叫她時,便是那個賤人,有什么資格做侯夫人……
大抵是他會武,所以在火勢剛起沒多久,他便醒來了。
他看到站在火光中,笑得張狂的自己時,他問:“為什么?我對你還不夠好嗎?這么多年你無所出,我一個妾都不曾納。”
“就因為我救下了嬌嬌,你便如此恨我嗎?可她是你的親妹妹,你怎的如此惡毒,連親妹妹,都不放過??”
沈清辭冷笑著掏出匕首,一刀刀在他身上凌遲:“好?放過她?你也說了,我惡毒,所以你們如此害我,還讓我得知真相……”
“所以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這不是,送你們一家三口到下面團聚嗎?!”
“我時日不多,讓你死得太便宜了!若有來世,我定讓你體會一番,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
說完,她一刀刺入其心口,為以防萬一,她把話本里心臟可能長心臟的地方都捅了一遍。
最后嘔出一大口黑血,徹底閉上了眼睛。
思緒回籠,沈清辭微微勾了勾唇,一把抓住鞭子,用力一拉,沈正誠便因重心不穩跌了個狗吃屎。
沈正誠懵了一瞬,轉而趴在地上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瞪著沈清辭:“孽障!你是要弒父嗎!”
沈清辭聞言,垂眸看著他,忽然低低地笑出了聲。
無他,實在是現在沈正誠這個模樣,實在是滑稽到了極點。
“啪——!”
一記更狠更辣的鞭響,精準地擦著沈正誠面門落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她看著沈正誠驚魂未定的神色,緩緩蹲下身,聲音似淬了寒冰:“沈正誠,你不配提我娘,你也沒資格做我爹!”
“主君!主君!天大的喜事啊,威遠侯府來提親了!”
話音剛落,外面小廝雀躍的聲音就在耳畔響起。
沈清辭聞言,眸中泛起一抹冷意——
顧景山,好久不見。
她扔下長鞭,冷冽的眼神掃過趴在地上的沈正誠,“你不是想知道,沈含嬌那個賤人為什么落水昏迷嗎?”
“來,我為你揭曉答案!”
說罷,她拽起沈正誠后衣領,將人往外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