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內,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階梯口那塊被暴力破開的巨石,如同猙獰的傷疤,無聲訴說著不久前發生在此地的激烈戰斗。凌霜殘留的冰系能量氣息,與周遭濃郁的腐朽、污染能量交織,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矛盾感。
而更讓蕭北心神劇震的,是體內“焚燼種子”那前所未有的異常悸動。那不再是單純的躁動或微弱的渴望,而是一種近乎本能的、深植于靈魂層面的戰栗與吸引!仿佛階梯下方,存在著它的“源頭”,一個既能徹底解放它、也可能瞬間吞噬它的絕對存在!
種子母體……難道就在這下面?
蕭北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種子的異動,眼神銳利如鷹隼,掃視著幽暗的階梯深處。肉眼望去,只有一片吞噬光線的黑暗,以及從中滲出的、令人牙酸的陰寒氣息。常規的感知在這里幾乎失效。
“北哥,下面……好像有聲音?”王強側耳傾聽,臉色發白。李默的光腦對準階梯口,屏幕上的數據瘋狂跳動,卻顯示出一片混亂的能量亂流和強烈的干擾。
“不是聲音,是能量層面的嘶鳴和……低語。”蕭北沉聲道。他的耳朵并未聽到具體聲響,但神識卻捕捉到了從下方傳來的、無數混亂、痛苦、瘋狂的精神意念碎片,如同地獄的回響。這感覺,比面對外面的恐怖存在更加令人不適。
不能貿然下去!下面情況未知,可能布滿陷阱,也可能直接面對種子母體。必須先行探查!
蕭北深吸一口氣,盤膝坐在階梯口前。“我需要集中精神感知下面的情況,你們幫我護法,警惕任何動靜。”
王強和李默立刻點頭,一左一右守在蕭北身旁,緊張地注視著四周。
蕭北閉上雙眼,將對外界的感知降到最低,全部心神沉入識海。《混元筑基篇》運轉,固守靈臺,確保神識純凈不受污染。緊接著,他小心翼翼地,將一縷極其細微、卻凝練無比的神識,如同觸角般,緩緩向階梯下方探去。
神識離體,仿佛進入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維度。眼前的黑暗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亂、扭曲的能量景象。污濁的暗紅色能量如同濃霧般彌漫,其中夾雜著尖銳的精神碎片、殘缺的痛苦記憶,以及一種無處不在的、試圖同化一切的貪婪意志。
這不僅僅是物理空間,更像是一個被污染能量侵蝕形成的……領域!神識在此地穿行,如同逆水行舟,阻力極大,且時刻受到無形力量的侵蝕和干擾。若非蕭北神魂本質強大,又有功法護持,恐怕瞬間就會被這混亂的意念沖垮。
他控制著神識,謹慎地向下探索。階梯很長,蜿蜒曲折,兩側的石壁上也刻滿了符文,但大多已被污染能量侵蝕得面目全非,失去了作用。沿途,他“看”到了更多戰斗痕跡——冰霜凍結的焦痕、風刃切割的缺口、甚至還有雷擊的印記,都指向凌霜小隊曾在此浴血奮戰。
終于,在向下延伸近百米后,階梯盡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神識穿過一層粘稠的能量屏障,眼前的景象讓蕭北心神俱震!
那是一個宏偉而破敗的圓形神殿。神殿的穹頂已經部分坍塌,露出上方漆黑的巖層。中央矗立著一座巨大的、由某種黑色晶石雕琢而成的祭壇,祭壇上,懸浮著一團不斷蠕動、變幻形態的暗紅色巨大肉瘤!肉瘤表面布滿了扭曲的血管和不斷開合的眼睛,散發出滔天的污染氣息和令人絕望的精神威壓!無數暗紅色的能量觸須從肉瘤中伸出,如同根須般扎入神殿的地面和墻壁,仿佛在汲取著整個迷宮的能量!
種子母體!
它比蕭北想象的更加龐大、更加邪惡!其散發的能量層級,絕對達到了S級,甚至可能更高!
而在祭壇下方,神殿的角落,蕭北的神識捕捉到了幾個微弱但熟悉的氣息!
是凌霜小隊!
她們被困在了一個由寒冰凝結而成的半透明護罩內!護罩上布滿了裂痕,顯然支撐得極為艱難。凌霜站在最前方,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掛著血痕,但眼神依舊冰冷堅定,雙手維持著護罩,與母體散發出的污染能量抗衡。她身后的林風、蘇婉清等人也都氣息萎靡,身上帶傷,顯然經歷了苦戰。
她們還活著!但情況岌岌可危!母體的觸須正在不斷沖擊著冰罩,每一次撞擊都讓裂痕擴大一分!
蕭北的神識不敢過于靠近母體,那強大的污染意志足以污染甚至吞噬他的神識。他試圖尋找神殿的其他出口或弱點,但神殿似乎完全被母體的力量封鎖了,唯一的入口就是這條階梯。
就在他全神貫注探查時,異變陡生!
那巨大的肉瘤母體似乎察覺到了這縷不屬于此地的、純凈的神識探知!其中一顆巨大的眼睛猛地轉向蕭北神識所在的方向,瞳孔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化為暴怒!
“嗡——!”
一股更加狂暴、針對性極強的精神沖擊,如同海嘯般朝著蕭北的神識席卷而來!這股力量充滿了扭曲和同化的意志,遠比之前遇到的任何攻擊都要可怕!
“不好!”蕭北心中警鈴大作,立刻就要收回神識!
但已經晚了!那股精神沖擊的速度超乎想象,瞬間便追上了他的神識,如同跗骨之蛆般纏繞上來,瘋狂地侵蝕、污染!
蕭北感到識海一陣劇痛,仿佛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扎入!外來的混亂意念試圖沖垮他的神智,將他同化成母體的一部分!
危急關頭,《混元筑基篇》瘋狂運轉,識海中那點微弱的金色系統光點也驟然亮起,散發出一股清涼的氣息,護住核心神識。蕭北緊守心神,將前世千年磨礪出的堅定道心化為利劍,狠狠斬向那些入侵的混亂意念!
“滾出去!”
神識層面,一場無聲的慘烈搏殺瞬間爆發!
蕭北的神識如同暴風雨中的孤舟,一次次被巨浪拍打,卻始終堅守著一點靈光不滅。他強行切斷了大半被污染的神識聯系,如同壁虎斷尾,承受著巨大的反噬痛苦,將最核心的一縷神識拼命收回!
“噗!”
現實中的蕭北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變得金紙一般,身體搖搖欲墜。神識受創,遠比**受傷更加嚴重!
“北哥!”
“蕭北!”
王強和李默大驚失色,連忙扶住他。
蕭北劇烈喘息著,眼中充滿了心有余悸。剛才那一刻,他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那種子母體的恐怖,遠超他的預估!它不僅力量強大,更具備極高的智慧和感知力!
“下面……情況很糟。”蕭北抹去嘴角的血跡,聲音沙啞地將神識探查到的情況快速告知兩人,“凌霜小隊被困,種子母體非常強大,而且……它發現我了。”
王強和李默聽完,面如死灰。S級以上的母體?凌霜小隊都只能勉強自保?這根本是絕境!
“那我們……怎么辦?撤退嗎?”王強聲音發顫。
撤退?蕭北看向那幽深的階梯。撤退,或許能暫時保全性命,但凌霜小隊必死無疑。而且,種子母體已然察覺外界有人,它會善罷甘休嗎?更重要的是,這母體是人族的心腹大患,若不趁其似乎還未完全恢復或脫困時想辦法解決,后果不堪設想!
不能退!至少,不能就這樣退!
蕭北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神識受創,但也并非全無收獲。在最后切斷聯系前,他隱約感知到,那母體龐大的身軀似乎與祭壇以及整個神殿的地脈連接在一起,它的行動似乎受到某種限制?而且,在祭壇的某個角落,他似乎感覺到了一絲……與周圍污染能量格格不入的、極其微弱的純凈能量波動?那是什么?
“還有機會。”蕭北掙扎著站直身體,眼神重新變得堅定,“母體雖強,但可能被神殿或祭壇束縛著。凌霜小隊的冰罩還能支撐一會兒。我們需要一個計劃,一個能干擾母體,甚至可能……利用神殿本身力量的計劃!”
他看向李默:“李默,我需要你分析神殿墻壁上那些還未被完全污染的古老符文!找出它們的能量節點和可能的作用!尤其是……有沒有關于‘凈化’、‘封印’或者‘能量逆轉’相關的符號!”
他又看向王強:“王強,保存體力,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可能需要你爆發全部力量攻擊特定目標。”
最后,他看向自己。神識受創,戰力受損,但或許……可以因禍得福?母體的精神沖擊雖然可怕,但其中蘊含的某種混亂的“規則碎片”,在被系統光點凈化掉污染后,似乎有極小的一部分被他的神識本能地吸收、解析了?雖然無法理解,但卻讓他對那種污染能量的本質,有了一絲極其模糊的……“直覺”?
就在蕭北強忍傷勢,試圖結合現有信息制定一個近乎自殺性的行動計劃時——
“咔嚓……轟隆!”
階梯下方,傳來一聲清晰的、冰層徹底碎裂的巨響!緊接著,是凌霜一聲壓抑的悶哼,以及母體那充滿愉悅和貪婪的尖銳嘶鳴!
冰罩……破了!
最后的屏障,消失了!
恐怖的威壓如同決堤的洪水,從階梯口洶涌而出!
蕭北的瞳孔,驟然收縮到了針尖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