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綿山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張云淵如同一只靈貓,悄無聲息地在山林間穿行。
他將自身的氣息收斂到了極致,與周圍的草木山石幾乎融為一體。
他沒有急著去尋找唐門的主力,而是在戰場的外圍游弋,像一個耐心的獵人,清理著那些落單的“獵物”。
很快,他便發現了一處倭軍的暗哨。
兩名忍者藏身在一棵巨大的古樹之上,借助茂密的枝葉,與黑暗完美地融為一體。
他們的呼吸悠長近無,若非混元道炁對這些異種炁息異常敏感,幾乎不可能發現他們。
張云淵沒有驚動他們。
他繞到一個巧妙的角度,指尖悄然凝聚出一縷細如牛毛的陽雷。
雷光寸勁。
他屈指一彈,那縷雷光無聲無息地破空而去,精準地沒入了其中一名忍者的后心。
那忍者身體猛地一僵,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體內的經脈便被狂暴的雷勁瞬間摧毀,生機斷絕,軟軟地從樹上摔了下來。
“誰?!”
另一名忍者大驚失色,剛要發出警訊。
一道金光凝成的利刃,便已從他身后的陰影中悄然探出,無聲地劃過了他的喉嚨。
干凈利落,不帶一絲煙火氣。
解決掉兩個暗哨,張云淵正準備繼續深入,忽然心念一動,猛地側身藏入了一片茂密的灌木叢中。
他感覺到,不遠處,正有一伙人朝著這邊迅速靠近。
為首之人的炁,縹緲、空靈,卻又帶著一種包容萬物的奇特韻味,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熟悉。
他收斂氣息,透過枝葉的縫隙望去。
只見月光下,一行十數人正停在一片空地上,低聲議論著什么。
為首那人,約莫四十歲上下,身穿一身普通的灰色長衫。
氣質灑脫不羈,臉上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笑容,但那雙眼睛,卻清澈得如同山間的清泉。
正是全性代掌門——無根生!
在他身邊,還站著一個身形高大肥壯,幾乎是無根生兩倍寬的漢子。
那漢子光著膀子,露出巖石般堅實的肌肉和縱橫交錯的傷疤,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濃烈到化不開的弒殺之氣。
張云淵知道,這人,便是如今這個時代,全性中數一數二殘忍弒殺的頂尖高手,“白鵠”梁挺。
雖然早已從原著中知曉無根生會來,甚至會集結全性的力量來此抗倭。
但當他親眼看到這血肉橫飛的戰場,親身感受到這彌漫在山野間的家國情懷。
再看到眼前這個被整個正道視為“邪魔”的無根生,帶著他那群同樣被視為“妖人”的門人,出現在這抗倭的第一線時,張云淵的心,還是不免被深深地觸動了。
正與邪,到底該如何去論?
或許師父說得對,它只在人心。
張云淵不再隱藏,從灌木叢中緩步走出。
“什么人?!”
梁挺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動靜,猛地轉過身,一雙銅鈴般的眼睛死死盯住張云淵,身上的殺氣轟然爆發,仿佛一頭即將擇人而噬的猛虎。
“別緊張,自己人。”
無根生卻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緊張。
他看著走過來的張云淵,臉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喜色。
“云淵,你小子,居然真的來了!”
無根生大步上前,重重地給了張云淵一個熊抱。
張云淵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后背。
“這么熱鬧的事,怎么能少了我?!?/p>
他看了一眼周圍那些神情各異,但都帶著幾分審視的全性門人,對著無根生說道:
“不過,我這次,是以個人身份而來?!?/p>
他頓了頓,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一個路見不平,前來抗倭的散修,云淵?!?/p>
無根生何等聰明,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是不想把龍虎山牽扯進來,要將所有的因果,都自己一肩扛下。
他眼中的欣賞之色更濃,哈哈大笑道:
“好!好一個散修云淵!我喜歡!”
他拉著張云淵,指著身旁那個煞氣逼人的壯漢介紹道:
“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全性元老梁挺,外號白鵠?!?/p>
“這位就是我曾跟你提起的,我的至交,云淵!”
梁挺聽到“至交”二字,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他上下打量著張云淵,似乎想從這個看起來還有些稚嫩的少年身上,看出什么三頭六臂來。
無根生游歷四方,結交的朋友遍天下,但能被他稱為“至交”的,這還是頭一個。
不過,他也沒有多問,只是對著張云淵甕聲甕氣地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那股駭人的殺氣,也收斂了許多。
“情況如何?”
張云淵直接切入正題。
無根生的臉色也嚴肅了起來。
“不太好。”
“唐門的人已經潛進去了,但他們這次是有備而來,在綿山布下了天羅地網,還有陣法布置,掩蓋氣息?!?/p>
“這幫東瀛異人藏身軍中,根本不知道在哪?!?/p>
“唐門那十位好漢,現在恐怕是寸步難行?!?/p>
他看了一眼綿山深處那片被黑暗籠罩的區域,眼神變得有些凝重。
“我帶人來,就是準備從側翼撕開一個口子,給他們創造機會?!?/p>
“不過……”
無根生搖了搖頭。
“人手還是不太夠,對方的防御滴水不漏,我們試探了幾次,都折損了幾個弟兄。”
張云淵點了點頭,心中有了計較。
他看了一眼無根生,又看了一眼煞氣內斂的梁挺,沉吟片刻,開口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必須改變策略。”
無根生眼中一亮。
“哦?你有什么想法?”
“對方擺出鐵桶陣,無非是想將我們這些化整為零的力量,一一困死。”
張云淵分析道。
“我們越是分散突擊,就越容易落入他們的圈套?!?/p>
“你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合兵一處?”
梁挺甕聲甕氣地插了一句,眉頭緊鎖。
“不?!?/p>
張云淵搖了搖頭。
“合兵一處,目標太大,正中他們下懷。”
“我的意思是,與其全面開花,不如尖刀破局?!?/p>
他看向無根生,目光灼灼。
“我們二人聯手,足以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摸清他們的核心布防,甚至找到那個忍頭的具體位置。”
“梁挺在外圍策應即可,以他的實力,就算我們不慎暴露,有人追擊,也足以擺脫。”
這個計劃,大膽而又精準,將三人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致。
梁挺聽完,那雙銅鈴般的眼睛里也閃過一絲光亮。
“這個法子聽起來不錯。”
三人就此達成了共識。
無根生轉頭對身后那些全性門人做了簡單的安排,讓他們在外圍待命,聽候梁挺的統一指揮,沒有命令絕不可輕舉妄動。
安排妥當后,他再次看向張云淵。
“云淵,小心點?!?/p>
“你也是?!?/p>
兩人沒有再多言語,只是重重地對視了一眼。
那眼神中,有對彼此實力的信任,也有對即將到來的兇險的了然。
無根生對著梁挺點了點頭,然后與張云淵一同,身形一晃,便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梁挺握緊了手中那柄足以開碑裂石的巨斧,身上的殺氣再次凝聚,眼神如鷹隼般銳利,死死地鎖定了遠處那片燈火通明的倭軍大營。
“傳令下去,所有人,原地待命,收斂氣息。”
“今晚,咱們就當一回真正的獵人?!?/p>
“等著掌門和云淵兄弟,把那頭最肥的獵物,給咱們引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