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衛家的日子不好過。
李千勇送醫及時,洗胃之后雖然也無大恙,但還需要住院觀察兩周。
李主任把衛大中罵了個狗血淋頭,藍鳳撒潑打滾的把衛大中撓的跟花貓似的。
李芳深一見衛來就哭。
衛大中天天忙前忙后,孫子似的照顧李千勇,喂飯喂水,端屎端尿,當年孝順父母都沒這么貼心過。
一幫黑衣小弟天天來病房打卡。
他們親愛的大哥,不過兩天時間,瘦了一圈,身上的紋身都松了。
能不瘦嗎,洗了胃,什么也吃不下,動不動就吐個天昏地暗。
李千勇也沒了脾氣,主要是沒力氣發脾氣,只能拿眼神瞪衛大中。
衛大中在李千勇跟前裝孫子,衛來忙著跪舔李芳深,父子倆各忙各的,自然誰也顧不上門店。
更顧不上齊心了。
現在,衛家最重要的女人登場了。
這個女人強的可怕。
嫁給衛大中二十多年,一直被老公捧在手心里。
唯一干過的家務就是洗自己的內衣內褲。
老公對她唯命是從,兒子從不敢在她面前說半個不字。
齊心嫁進衛家五年,從沒見婆婆發過脾氣,但她在婆婆跟前,永遠只有吃癟的份。
柳月接到衛大中的電話,就回來了。
她娘家在寧州市下轄的一個縣里,娘家哥哥是縣里的首富,家里有礦的那種。
柳月經常回娘家,小住一周,大住有可能住一個月。
沒辦法,柳月從小無父無母,年長十歲的哥哥一手把妹妹拉扯大,兄妹倆相依為命著長到成年。
后來哥哥抓住時代機會,做點小生意,十來年功夫,小生意滾成大生意,又投資開礦,一下子成了縣里的首富。
柳月年輕的時候是個大美人,但身體不好,尤其是心臟,容易心悸,從小就有個外號叫“林妹妹”。
她自認是個有福氣的人,小時候有哥哥疼,嫁給衛大中后,被衛大中當個寶貝養起來。
十指不沾陽春水,半輩子沒操過心,只負責美。
后來娘家哥哥發達了,成了一方土豪,她手頭寬裕了,保養上更舍得花錢。
四十九了,看上去跟三十九差不多。
齊心以前跟婆婆一起出現的時候,鄰居總會以為她倆是姐妹。
當然,婆婆也不怎么跟她一起出門。
婆婆一向拿鼻孔看人。
齊心留意觀察過,除了首富哥哥和哥哥的兒女,前婆婆看誰都拿鼻孔看。
以前跟衛來一起去舅舅家走親戚,發現婆婆也從不拿正眼看舅媽。
雖然兒子在鬧離婚,但什么也擋不住柳月要回娘家。
還特意帶上了東東。
整個家里,除了首富哥哥,柳月最愛的男人曾經是衛來,后來看衛來也不順眼,就把愛轉移到了東東身上。
于是,柳月給首富哥哥打了個電話,娘家就派了司機來接,她帶著小孫子衛東東就回娘家小住了。
現在,聽說老公闖了大禍,她才回來。
一個人回來的,東東還留在娘家。
聽衛大中在電話里說,撫養權歸了齊心,柳月冷哼一聲,聲音柔柔的。
“那我倒要看看,她怎么把東東從我身邊帶走。有本事就來嘛。”
柳月說話永遠都是這樣柔柔弱弱,聲音細,語調軟。
又聽衛大中說李千勇中毒,柳月又是一聲輕笑,聲音還是細細柔柔的:
“沒死就沒事。等我回去。”
柳月回來了。
她先去醫院看衛大中,順帶探望李千勇。
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的,她帶了好幾盒高檔營養品,讓司機拎著。
她穿著奶油白的裙子,脖子里是一串大珍珠,頭發松松的在腦后挽了個發髻。臉上雖有了細細的紋路,但氣色好,一點也看不出是奔五的人。
進了病房,一見老公,她秀眉微蹙,摸了摸老公的臉:
“呀,怎么被打了?被哪個壞蛋打的?”
病床上的李千勇今天剛剛能喝點稀粥,稍微恢復了點體力。
本來要擺譜的,一聽這話,一見這人,突然就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羞愧。
自己就是那個壞蛋。
自己還是光屁股小孩的時候被人叫過“壞蛋”。
柳月讓司機把禮盒一一放到床頭柜上,先是拉住藍鳳的手,指著其中一個大紅盒子,細聲細氣的說:
“妹子,給你帶了一套化妝品。你回去試試。”
又轉頭對病床上的李千勇,軟聲說:
“親家,你受罪了,怎么樣?還難受不難受?哪難受?”
李千勇一個糙老爺們兒,娶的是個母夜叉,還沒被女人這么溫柔對待過。
一肚子火氣居然水靈靈的消了,滿臉堆笑,客氣道:
“沒事沒事,都好了。”
“給你帶了點補品,好好養著,養好了咱們還得給孩子辦事呢。”
李千勇心里那個舒坦啊!
聽聽人家多會說話,“咱們”……嘖嘖嘖,怎么這么會說話呢。
聽柳月說話,就像一股清水灑在干燥的布上,一下子布面就平整了,服帖了。
衛來在一旁問了句:
“媽,東東呢?”
柳月輕飄飄的瞥了一眼兒子,心想這傻狍子這會兒提孩子干什么。
“孩子在你舅舅家,我給他報了個幼兒園。放心吧。”
果不其然,藍鳳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怎么還報幼兒園了呢,撫養權不是給他媽了?”
柳月微微一笑,輕輕擺弄了兩下自己的紅指甲:
“衛家的孩子,不過是借她肚子生出來,她想帶走,我不同意。”
藍鳳剛才看在化妝品的份上,對柳月有了一絲好感,這會兒涉及原則問題,好感一下子又沒了。
她那個二踢腳老公,這會兒已經完全啞火。
她冷笑一聲,微慍道:
“你非得留著孫子干什么,芳芳又不是不會生。我閨女嬌生慣養,可不會當后媽!”
柳月也不惱,聲音依然軟軟的,拖長了腔調,帶著幾分嬌嗔:
“不用芳芳當后媽,東東不用她管,在我娘家,有保姆管。等芳芳生了,如果是個女兒,你也知道現在計劃生育這么嚴,也沒法生二胎,幸好有東東,湊個兒女雙全,不是挺好的。你說是吧親家?”她扭頭看向病床上的李千勇,征求意見似的。
藍鳳往前一步,擋在兩人的視線中間:
“沒準我們芳芳肚子里揣的是個男孩呢!”
“對呀親家,沒準的事,現在說太早,不急啊,不急。”
柳月的語氣像哄小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