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夏抿嘴笑。
在地獄里煎熬過的人,怕什么孤獨呢。
“也孤獨,但我挺享受的。”她說。
駱靈靈又接嘴道:
“小夏,除了享受孤獨,也可以試著享受享受別的。你一個人,我想想就覺得心疼。”
齊心嗔了她一眼:
“你還是先心疼心疼你自己吧,白天在飛機上還訴苦呢,說自己熬夜喂奶快熬成鷹了!”
“我……”駱靈靈張張嘴。
在斗嘴上,她永遠也斗不過齊心。
駱靈靈的奶團子又哭著找媽。
陸小夏也不留她們久聊了,畢竟兩個朋友都有了家庭。
她把兩家人送去酒店。
臨走前又抱了抱駱靈靈的奶團子,貪婪的吸了吸嬰兒身上的奶香。
回家的路上,天空竟飄起小雪花。
再次回到家里,喧鬧了半天的家陡然清靜下來。
她沒有開燈,腦海里魔怔了一樣,一直回響著一些熟悉的稚嫩的聲音。
有小暖的,心心的,小末的,被賣掉的那個,離開她的時候還不會叫媽媽。
眼淚像融化的雪,無聲無息的漫延。
手機里,陸續收到很多生日祝福。
有舅舅舅媽和表哥發來的,有小冬和祁天的,有林思辰的,有寧玉的,還有江一南的,還有銀行的,商場的,4S店的……
可是心里有一塊地方,空落落的,像拼圖少了一塊。
她人生的拼圖,再也無法完整拼上了。
思念像漫天的大雪,無聲無息,鋪天蓋地。
不知在沙發里窩了多久,又有一條短信發來。
她打開,這回不是祝福短信。
居然是瑞康堂那個叫小如的姑娘發來的,是一條求助信息。
……
第二天一早,陸小夏去了店里。
小如在等她。
這姑娘眉宇間彌漫著焦慮。
一見她,難為情的叫了聲:
“陸店長……”
她之前在店里常駐,對外一直說自己是店長。
“昨天晚上短信里跟你說的事,你看我嗎?”小如問。
陸小夏把她請進辦公室。
昨晚收到小如的短信,問她店里還招不招人。
聊了幾句才知道,小如想辭職。
至于為什么從冷秋香店里辭職,小如支支吾吾的,陸小夏就約她今天來店里談。
這姑娘從農村出來的,很踏實,能吃苦。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她問。
見小如一直緊張,她給小姑娘倒了杯水:
“別怕,我這里招人的,你先跟我說說,發生什么事了。”
“陸店長,我們老板娘說店里生意不好,要節省開支,辭了好幾個資深技師。我也不想干了。”
“她又沒辭你,你就接著干唄,你還考了中醫按摩的證書,來干烘焙多可惜。” 陸小夏問。
她不是不愿意接納小如,她是真心替小如覺得可惜。
“她要是辭退你,到時候你再來找我。”她安慰道。
小如低頭摳著手指甲:
“她倒是沒辭退我,她還給我漲錢呢。”
“哦?那不是挺好。”
陸小夏想,大概是凌海濤要買房,冷秋香為了省錢,所以把工資高的技師開了,留了小如這樣工資低的。
“好什么呀!”小如漲紅了臉,越發難為情了。
“陸店長,我不想在瑞康堂干了。你不知道,我們老板娘……她,她說按摩不掙錢,她問我想不想掙更多的錢……她新招了幾個技師,一看就不是專業的,還買了新工服,你不知道,新工服領口低的都……裙子也短,短得沒法穿。我不干了!我是正經按摩師,我不是……那什么!”
“……”
陸小夏恍然頓悟。
冷秋香,這么快就要去吃牢飯了嗎。
原來涉黃就是這么來的。
她對瑞康堂原來的工作服有印象,是中式圍領的工作服,短袖,長褲。
難道冷秋香是為了給凌海濤湊錢買房才“轉型”?那她知道不知道房子給誰買的啊!
“你們老板有沒有說,為什么要轉型?”
“她跟我說她婆婆生病,需要吃一種進口藥續命,長期吃,她老公急壞了!”
“她新招的人,開始上工了嗎?”她問小如。
“還沒有,培訓呢,也不知道培訓些啥,不讓我參加。我不干了!你們店里的東西我覺得都很好,我喜歡,烘焙我可以學……”
陸小夏笑了笑,點頭:
“可以。你先來參加培訓,管吃住。培訓期間你可以投投簡歷,也好好考慮一下,如果覺得自己還是喜歡中醫按摩,隨時可以走。”
“陸店長,真的嗎……你真好……”
陸小夏擺擺手:
“我沒你想的那么好,培訓期間沒有工資,只管吃住,等你確定要留下來,簽勞務合同,才發工資。”
別的員工都是帶薪培訓的,但小如情況特殊。
她內心里希望小如繼續做她的中醫按摩。
“行,有地方住就行。我這就回店里收拾東西。”小如感激的說。
小如走了,陸小夏心里卻是猶豫起來。
難道就這樣看著冷秋香犯罪?真的就什么都不做嗎?
現在她有兩個選擇,一,等著冷秋香非法營業,然后告發她。
第二,提醒她一次。
她拿不定主意。
……
京州這場雪下得痛快,下了兩天。
整個城市氛圍感拉滿。
一周后,雪化了,交通也都恢復了正常。
晚九點,瑞康堂中醫按摩迎來了一個女客人。
陸小夏一進店里,敏銳的發現了一些不一樣。
比如,前臺換成了個濃妝艷抹的姑娘。
店里多了一些粉紅的氛圍燈。
墻上新貼了一些海報,關于男性保健的。
門上貼的營業時間改成了早十點,晚十一點。以前是晚九點關門。
冷秋香見她進來,愣了一下,旋即冷冷的說:
“下班了。”
“那正好聊聊。”陸小夏臉上帶著笑。
“咱倆有什么可聊的!我這兒不歡迎你!”冷秋香冷著臉,下了逐客令。
陸小夏不說話,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她從包里摸出一本書,放到冷秋香面前。
《刑法》。
是林隊后來從平州給她寄的書。
冷秋香的臉變了變:
“你什么意思?”
“想跟你聊五塊錢的。出來吧。”
冷秋香把書起來,做賊似的放到收銀臺最下面的柜子里。
眼里泛著冷意,走出收銀臺,走向門口。
陸小夏也跟了出來。
她還是決定,先給冷秋香一點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