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個黑影從車后面躍起。
緊接著,林思辰感覺到一個東西砸在自己的腦殼上,他晃了一下,恍惚聽見自己的腦瓜子響了一聲。
一個站不穩(wěn),趔趄著要倒。
該死!
在這關頭,他腦子居然想的是——
不能靠在車上,車臟。
完了,腌鴨蛋掉地上了,老姚同志要罵死他。
陸小夏怎么辦?
他努力扭過頭,想去看陸小夏,可是溫熱的液體順著腦門流下來,糊住了眼睛。
“小夏,快跑……跑……”
話沒說完,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林思辰!” 陸小夏驚呼了一聲,那個黑影已經撲了上來。
木棒帶著勁風,向她掄過來。
事情來得太突然,她又擔心林思辰,第一次攻擊竟然沒完全躲開,擊中了她的右側肩膀。
第二棒,她伸手架住兇器,又反手握住。
借著昏暗的光,她看清了來人。
“冷秋香!”
她大喝一聲:
“你現(xiàn)在去自首還能少判幾年!”
冷秋香不吱聲,一腳踹向她的下盤,趁著她躲閃的空隙,木棒又被奪了過去。
第三次木棒掄過來時,她沒有躲,用左手抓住棒身,用力一搡,木棒已在手里。
冷秋香似乎沒料到,臉上閃過一絲驚愕,旋即又恢復了冷厲。
“判我?做夢!你擋我財路,我就是死也得拉你墊個背!”
說著,又撲上來。
她動作又狠又快,盯著陸小夏的手臂。
只要讓她抓住一根手指,陸小夏就完了。
她會擰住她的手指,輕輕一錯,她就失去戰(zhàn)斗力。
然后她會擰斷她的胳膊,捏住她的下頜骨,擰下顳關節(jié),讓她后半輩子說不出話,讓她為自己的告密行為后悔一輩子。
可是,她剛一撲到陸小夏跟前,就被甩了一巴掌。
右臉頓時火辣辣的,像著火了一樣。
好像還有一顆牙飛了出來。
不對,是兩顆。
這個女人怎么這么大力氣。
失策了。
剛才第一棒應該先突襲陸小夏。
她原想著男人不好對付,先把男的撂倒,再對付陸小夏。
沒想到陸小夏比男的更難對付。
她整個人都飛了出去,撞到一旁的方柱上。
嘴里吐出一口血,腥甜。
她還沒吃過這么大虧。
沒有人敢扇她的臉,以前在村里跟鄰居家婦女打架,那個女人扇她一耳光,被她扇了十個回去。
遠處兩道光柱亮起,有車輛啟動。
她掙扎著爬起來,雙眼猩紅,惡狠狠的看了陸小夏一眼,抬腿往電梯方向跑去。
跟這個女人的仇,以后再報。
先跑要緊。
跑了十幾步,只聽后面一股勁風到。
緊接著,膝窩處被重物擊中。
她應聲而倒,撲在地上,一記臉剎,下巴和手掌傳來火辣辣的疼感。
身體終于停下,她再想起身,卻無論如何也站不起來。
恨恨的看向陸小夏,那個女人在打電話:
“喂,110嗎……”
離電梯廳還有十幾米遠,那個亮著燈的門就在她前方不遠,可是她卻站不起來,過不去。
冷秋香忽然想起自己的親人,姥姥,姥爺,對不起,這回跑不了了,讓他們失望了。
村里人這回可以大方的看她笑話了。
她又想起凌海濤,他會理直氣壯的跟她離婚吧,畢竟她現(xiàn)在是通緝犯。
還有江豐,他也會笑她吧。
不不不!他死了。
他肯定死了,已經好幾天沒給凌海濤發(fā)過短信打過電話。
他一定是死了。
一想到江豐死了,她忽然就笑起來。
想起那個夢,夢里江豐笑話她,她都快憋屈死了。
人生最憋屈的事就是,她進去了,辜負她的人卻活得風生水起。
現(xiàn)在不憋屈了。
她大仇已報,心里甚是快意。
唯一的遺憾是,陸小夏這個告密的人,多管閑事的女人,還活著。
她看著朝她走來的陸小夏,嘶吼一聲:
“你這個賤人,你為什么要跟我過不去?”
“我說我想救你,你信嗎。”
陸小夏高高在上,以防備的姿態(tài)看著她。
那種眼神她熟悉,跟夢里一模一樣,那種看“可憐蟲”的眼神。
她把那種眼神解讀為看“可憐蟲”,然而旁觀者的角度,那種眼神也叫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
“呸!”冷秋香啐了一口血水,咬牙道:
“騙鬼呢!你救我?那你為什么要舉報我?你等著!我坐牢出來,第一個弄死你!”
陸小夏心頭一顫。
她想起冷秋香上一世出獄那日。
別人出獄,都會激動,緊張。冷秋香卻很冷靜。
同監(jiān)舍的獄友象征性的對她說祝福的話,她卻冷笑著說:
“別急,沒準后會有期呢。”
有人開了個玩笑:
“咋的,舍不得我們?想在這里養(yǎng)老?”
冷秋香破天荒的沒生氣,也沒罵人,淡淡的說:
“我坐了十年牢,該死的人卻在外面痛快了十年,我活著就是為了出去找他。等著吧,我出去第一個弄死他。”
她嘆口氣,滅頂的無力感襲來。
……
……
醫(yī)院。
林思辰的頭包著厚厚一層紗布,半張臉都包了進去。
陸小夏覺得他真是個倒霉蛋。
上一次為了寧玉的事,誘楊農入坑的時候,林思辰莫名其妙的當了冤種。
這次他居然又……
心里很愧疚。
他下午要來送特產的時候,就應該拒絕得再堅定一點,應該直接翻臉。
這個男人面皮薄,話說重一點,他就不會來了。
他不來,就遇不到冷秋香了。
莫名其妙卷進她的事里,怎么跟人家媽媽交待。
腦震蕩,別把腦子震壞了。
點滴一滴一滴下行。
床上的人突然哼唧了一下。她驚跳起來:
“林思辰,你怎么樣?疼不疼?我叫醫(yī)生!”
陸小夏說著,按了床頭的呼叫鈴。
護士來了,看了看點滴瓶,說了句:
“醒了?醒了就好,滴著吧。”
又走了。
陸小夏追出去,問了一堆問題:
嚴不嚴重,會不會有后遺癥,對大腦損傷大不大,能不能喝水,什么時候能吃東西……
護士只回答了吃喝相關的問題,其他的讓她問醫(yī)生。
她回到病房,林思辰轉著眼珠子看她。
“你沒受傷吧?”他聲音微弱。
“沒有,我很好,你很疼吧……”
幫他偎了偎被子,又說了聲:
“對不起。”
林思辰笑了一下,眼皮腫著,他笑得比哭還難看。
“別這么說,你沒事就好。”
心里其實很高興。
這回她不能不管咱了吧。
這回年夜飯是不是有著落了。
這一棒子來得真及時啊。
要謝謝那位大姐……還是大哥?
管他呢。
上一次他住院,小夏可是天天去看望他。
這回,這是在京州,他的家人都在平州,沒人照顧他,小夏不會不管他。
得趕緊給老姚回個電話,瞞過去,別讓她來添亂。
陸小夏看著他的表情,笑得很詭異,心里頓時覺得不妙:
不會是后遺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