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七點多,天微微黑了。
醫院門口,曾昆和趙凱在等出租車。
陸小夏遠遠的坐在車里,等他們上了出租車,一腳油門跟了上去。
京大一附院離大學城不遠,十分鐘后,車子駛進了大學城的一條小街,在一處酒吧門口停下。
你看,人與人的差距就是這么大。
想想醫院里那悲悲慘慘的婆孫兩個,再看看來酒吧尋歡的這兩個。
陸小夏就覺得,這太不公平了。
酒吧門口站著兩個小姑娘,大概是哪所大學里出來做兼職的學生吧,穿著二次元的服裝,招攬生意。
陸小夏招了招手,一個染一頭紫色頭發的小姑娘走過來。
“剛才進去的那兩個同學看到了嗎?”
小姑娘點點頭,聲音甜甜:
“姐姐要不進來玩一會兒?”
陸小夏笑笑,從錢包拿出五張遞到小姑娘手里:
“把剛才那兩個人,灌醉,夠嗎?”
小姑娘捂住嘴,淺淺的驚呼了一聲,道:
“夠,夠的。”
“去吧,我就在這里等著。”
她把車找了個沒有監控的地方停著。
兩個小時后,曾昆和趙凱相扶相攜的從酒吧出來。
喝多了,醉步虛浮。
陸小夏的車上,下來一個人。
灰色帽衫,黑色紗巾,牛仔褲,帆布鞋,雙肩包。
嘴里還嚼著泡泡糖。
她又變成了一個女學生的樣子。
曾趙二人往城中村的民房走去,一邊東倒西歪的走,一邊荒腔走板的唱歌。
30米之外,一個黑影不緊不慢的跟著。
那二人似乎注意到了后面的跟著個女的。
大聲笑著開起黃腔。
風里飄來酒臭,陸小夏屏住呼吸。
走到一處建筑圍擋前。
巧了,這里竟是第一次收拾四個雜碎的地方,只不過上次是以這片工地的另一邊。
這個時間點,這條小街幾乎沒人路過,連個路燈也沒有。
她快走了幾步,一掌一個,把兩個醉漢砍暈。
然后抓著倆人的衣領,一腳將圍檔踹出個口子,把兩個人拖進去。
她從隨身的雙肩包里拿了一套工具出來。
第一次聽到“青面獸”這個名字時,她就有了這個想法。
為此她還專門去紋身店偷了師,買了套DIY一體式紋身針管,裝的顏料是最深的黑青色。
雖然手法生疏,技術潦草,但咱又不追求藝術感,紋兩個黑團,夠用了。
過了今晚,職院會多兩個青面獸。
可惜不專業,否則應該把“雜碎”二字紋他們臉上。
雖然但是,陸小夏還是第一次干這種事,有些手忙腳亂,忙了將近半個小時,胡亂在兩個人臉上各紋了拳頭大的一團黑,又累又緊張的,出了一身汗。
風一吹,渾身都是涼的。
她收了工具,尤不解氣,又狠狠踢了兩人幾腳,這才探出圍檔看看,見四下無人,迅速鉆出圍檔,消失在夜幕里。
……
……
職院的帖吧這兩天又沸騰了。
有人在首頁置頂帖征集線索:
4月9日晚在北小街,被人在臉上毀容式紋面,有見到并愿意提供線索者,酬金5000元。
下了血本了。
莊小輝在醫院觀察了三天,順利出院。
返校第一天,小伙子中午回店里跟麥化芬一起吃飯的時候,陸小夏見了一面。
婆孫倆正在聊天,陸小夏也湊了過去。
“聊什么呢?”
莊小輝臉又紅了。
“聊我們學校的事呢,特別神奇,上回罵我的那兩個人,莫名其妙臉上被紋了兩團黑,現在大家都罵他倆是青面獸,關鍵他倆都不知道誰干的。那個趙凱,就上次把我推下樓梯的那個,已經不上學了,退學了,今天他爸來學校把他東西取走。”
“哦,另一個呢?”陸小夏淡定悠閑,邊吃邊問。
“另一個現在戴著口罩上學,大熱天的,也不嫌熱。”
陸小夏想起來,那天因為緊張,光線又不好,一個紋的位置稍高些,另一個紋的位置偏低。
曾昆一定是偏低的那個,戴口罩能蓋住。
“他還在學校懸賞5000征集線索呢,說給他紋臉的是個女生。他家去附近的紋身店鬧了兩次了,到現在也沒找到。還有人懷疑是我干的呢,幸虧我這幾天在醫院。”
陸小夏點點頭,附和道:
“怎么也不可能是你。”
“我倒希望是我。要是我干的……”后半句他沒有說。
陸小夏懂。
她讓于文禮從三樓掉下來的那一刻,她的創傷才真正被治愈。
她放下筷子,從隨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張方形的便利貼小紙條,上面是她昨天晚上看書時,無意看到的一句話,當時覺得特別好,怕忘了,就記下來。
“莊小輝,這句話送給你。”
莊小輝接過紙片,上面是很硬朗的楷書:
“他人對你的評價只是他認知的投影。每個人的認知是有限的,所以,那些人議論你,只是在拿有限的尺子丈量你。不必渴求理解,因為他們看到的你并不是真正的你。你是無限的。”
莊小輝又讀了一遍,小心的把紙片夾進手邊的一本書里。
“你在考級啊?”陸小夏看著他那本《全國計算機等級考試二級教參》問道。
“對,考過二級,我就能競聘學校電腦機室的管理員,還能競選學生會干部。”
陸小夏點點頭:
“加油。”
她欣賞目標清晰,勇敢向前的人。
希望他這一世能順利到達自己想去的彼岸。
“曾昆家是不是在學校有熟人,你知道嗎?”她問。
莊小輝驚愕抬頭:
“啊?我不知道。不過曾昆家很有錢,曾昆說等他臉不腫了就要去香港洗紋身。”
哦?
真是財力雄厚啊,還要去香港洗紋身。
陸小夏慢條斯理的咀嚼著紅燒肉,有些事必須加快進度了。
……
世事就是這么玄妙。
她剛準備要加快進程,曾正安倒先找上了她。
第二天一早,她接到曾正安的電話,語氣很強硬。
“陸老板,我把蔡康和李長宏送進少管所的事,你應該知道吧。”
陸小夏不知道他鬧什么妖,淡淡回了句:
“聽說了。”
曾正安嘿嘿一笑:
“實話告訴你,我在少管所那邊有人,審訊材料我都拿到了,沒想到陸老板跟這事還有關系。我現在就在你大學城的店里,你最好來見個面。否則后果你負不起!”
陸小夏聽他虛張聲勢的樣子,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圖。
半個小時后,到了店里,見到了曾正安,就坐在靠窗的一個位置上。
曾正安一見到她,笑得趾高氣揚的,又透著三分猥瑣,大聲問:
“陸總今天穿這么漂亮,是為了勾引誰?”
這個時間店里客人不多,但當著店員的面,這話就是故意惡心她的。
陸小夏也大聲:
“哦?我看您太太平時也穿得很漂亮,難道是為了趁你不在家勾引人?不能吧,您太太也不像那種人。”
曾正安黑了臉,冷笑。
“曾總說吧,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