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月光透過紗簾,室內看去,霧蒙蒙的。
陸小冬在床上睡成了個大字。
她給妹妹蓋了毛巾被,睡不著,索性起了床,披著衣服坐在窗前,拉開半邊窗簾,望著外面發呆。
現在,有兩件事擺在眼前。
第一,徐海良已經盯上了她,第一次動手失敗,自己總不能就這么等著他第二次動手吧。
哪有千日防賊的。
自己現在雖然不怕跟他正面硬剛,但是這人有見不得人的手段,比如上一世她喝了他的果汁就渾身軟得沒勁,迷迷瞪瞪的只想睡。
第二,只有干掉徐海良,她才真正安全。
其實最解氣的辦法是找機會一把擰斷徐海良的脖子。
不不不!
這樣太便宜那個人渣了。
要讓他坐牢。
他應該嘗嘗坐牢的滋味。
憑什么只有她一個人受過那種煎熬呢,他們——徐海良,于文禮,都得嘗嘗那種絕望的感覺。
那么最好的辦法就是96年他犯案這一次,只要自己能抓他個現形,來個甕中捉鱉,他就喜提坐牢,吃一顆爆米花。
可是怎么才能知道徐海良在幾月份動手呢。
此刻她無比后悔自己上一世看報紙時看得不仔細,腦子也不夠用,居然沒注意到這個月份細節。
不能怪自己,誰也不知道自己有重生這等奇遇啊。
再說上一世的自己要分出精神護著孩子,還要應付于文禮,精神長期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態,記不住一個月份也正常。
現在是96年,也沒有什么先進的電子錄音設備。否則在他車里偷放一個錄音筆,也許能竊聽到有價值的信息。
也不知道琢磨到幾點,反正月亮已經過了窗戶,她依然毫無困意。
但她也有了主意,與其這樣躲著,不如——
先去摸摸他的底細。
她捏了捏左手,伸開,又攥住,再伸開。
她又拿出那張車主信息表,上面除了車輛信息,身份證號碼,還一個電話號碼。
……
第二天上午,陸小夏在外面找了個公用電話,撥了那個號碼。
一個女聲傳來:
“喂,找誰?”
“請問這是哪里的電話?”她問。
這年頭大家還都在用傳呼機,平州街頭偶爾能見到有錢人用大哥大,手機只有極少數人用。
傳呼時代回電話問這句很正常。
“康佳娛樂城,找誰?”
“我找徐海良徐總。”
“稍等!三哥!三哥……”
陸小夏掛了電話。
再次聽到“三哥”這個稱呼,她遏制不住的反胃。
不過也確定了一點,徐海良就在康佳娛樂城。
上一世的她是個老實孩子,娛樂城這種地方她從沒去過。
跟一個鄰居打聽了路線,她決定坐公交車過去。
坐著半個小時的公交車,下車又走了一段路,邊走邊打聽,終于到了。
但是——那是一處建筑工地,被簡易圍檔圍著,門口的確掛著“康佳娛樂城”的字樣。
在看到那棟蓋了一半的樓房時,陸小夏呆立當場,猶如一盆冰水在這六月天兜頭澆下。
這棟施工中的建筑,正是上一世曾經在平州紅極一時的錢多多KTV,只是目前尚未建成,僅能看出一個樓房的雛形。
而她的妹妹陸小冬,上一世就是從這棟樓的五樓掉下來,花一樣的年齡不清不楚的死了。
陸修明選擇了私了,最終妹妹的死連個說法都沒有。
更可笑的是陸修明不肯告訴她案子的細節,連得了多少賠償款都生怕她知道,怕她來分錢。
現在,這里不叫錢多多KTV,這里叫康佳娛樂城。
如果康佳娛樂城是KTV的前身,如果徐海良是這里的老板,那么,上一世妹妹的死絕對跟徐海良脫不了關系。
陸小夏的左手不由得捏成了實心拳,骨頭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音。
想起妹妹,她熱血上頭。
繞著施工圍檔暴走了一圈,居然在北邊找到了一個小門,上面寫著“公司入口”。
走進去,順著一條水泥路一直往里走,在工地后面兩百米的位置,有一棟二層小樓。
樓前停放著幾輛自行車和摩托車,還有兩輛私家車。
其中有一輛桑塔納,正是那輛黑色的平A3E59。
但是——緊挨著桑塔納的,是一輛紅色帶黑色花紋的摩托車。
那是羅英志的摩托。
她最熟悉不過了,為買這輛摩托,她無怨無悔的貢獻了三個月工資。
她還給這輛摩托織了一個座墊套。
一瞬間,心里的熱血由沸騰轉為冷靜,她悄然轉身出了院子。
原來羅英志跟徐海良在一起。
心里一些曾經的猜測,和理不順的結,一下子豁然開朗。
這就好理解了。
羅英志這么精于算計的人,上一世不就是這么算計她的嗎。
算準了她性子軟弱,容易妥協,面皮薄,好說話,設計讓于文禮在婚禮上侵犯她,把生米做成熟飯。
現在于文禮的事失敗了,羅英志又想用同樣的方法把她送給徐海良。
只要生米做成熟飯,她不嫁也得嫁。
羅英志現在結婚需要錢,婚后還想買車,而徐海良正好可以給他一筆酬金。
上一世妹妹陸小冬的死也定是這樣的套路。
好吧。
那她的生死簿上就再勾去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