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良用力的搓了搓臉,心里主意已定。
這都半個小時過去了,表弟也沒有回電話。
他決定不等了,開著車,直奔表弟住處。
這個表弟叫冒山青,是他表舅家的孩子,遠親,從老家到平州,專為投奔他而來。
阿冒比他小兩歲,跟他一樣也是苦出身,聽話,能吃苦,干活不惜力氣,下手穩狠準,對他極為忠誠,是個好幫手。
敲開門,阿冒果然還沒起床,睡眼朦朧的。
徐海良把人拎到車里。
然后把那個紙片給他看。
阿冒的覺瞬間沒了。
“三哥,不是我漏的!”
前幾天羅英志來商量的那事阿冒也知道,想著事成以后就是親戚了,所以阿冒對羅英志很親厚。
沒想到這人是個禍害。
“三哥,這人……不能留!”
徐海良沒有表情,也沒說話,目光陰鷙的看向前方,手指輕輕的敲著方向盤。
……
……
陸小夏看著徐海良離開后,倒頭開始補覺。
定了個鬧鐘,一覺睡到中午十二點,她收拾了行李,準備退房,回家。
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找了家飯館,吃了一大碗羊肉面,她慢慢往家走。
她其實很喜歡這種漫無目的走路。
快到東湖路的時候,后面傳來一個聲音:
“夏夏姐!”
不扭頭就知道是江一南。
只有江一南這么叫她。
江一南騎著一輛摩托車,單腳支地,在她身邊停下。
從雙肩包里拿出一張紙,邀功似的遞過來,單眼皮笑成了一彎月牙:
“夏夏姐,看看我給你帶來了什么?”
陸小夏狐疑的接過紙,問了句:
“怎么不上學?”
江一南沒回答,催她:
“快打開看看。”
打開紙,是徐海良名下的工商注冊信息。
海良客運公司,康佳娛樂城,錢多多娛樂文化有限公司。
哪一年注冊的,注冊資金多少,經營范圍一目了然。
也不能說沒用,算是印證了,錢多多就是徐海良的,五月份剛注冊。
她面無表情的收起紙:
“你從哪弄來的?”
“我四爹在工商局!”江一南笑得見牙不見眼。
陸小夏卻冷然一笑,果然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平州各個機關都有他的爹。
“哎,夏夏姐,你等等!”
江一南追上來,又遞上來一張紙,是一張手寫的表格清單。
班級,人名,數量,金額。
工工整整,清清楚楚。
一同遞來的,還有錢。
“姐,我訂奶黃面包!180個!”
天熱,江一南的臉紅紅的。
他見陸小夏的臉也曬得白里透紅,于是用手里的紙替陸小夏擋著陽光。
“姐你數一數。我同學訂的,我晚上6點來取行嗎?”
陸小夏接過單子和錢。
她不會跟錢過不去,上門的單子,比擺攤省事。
但想到180個面包,好大一堆,他怎么拿?
“謝謝,我做好了給你送去。是一中嗎?”
“真的?一中,高中部門口。六點。謝謝姐!那我走了!”
一中外面的小夜市更火,但她不想去一中擺攤,因為小冬在一中上學,舅舅在一中教學,她怕他們會難堪。
晚上6點。
她準時出現在一中門口。
沒想到江一南帶著三個同學已經在等著了。
老遠就迎上來:
“姐,累了吧!這是我同學!哎,這是我姐!”
三個人異口同聲叫了聲:
“姐!”
陸小夏倒有點不好意思了,在監獄十幾年,她感覺自己已經失去了社交技能。
簡單應了一聲,她開始用塑料袋往外分裝面包。
這一單做得輕松,不用出去擺攤,一百塊賺到手。因此她多做了二十多個,算是答謝。
告別了江一南,她心情愉快的蹬著三輪回了家。
賣了這么久面包,還是第一次這么早收攤。
……
……
陸小夏一直在等一個消息,一個關于羅英志的消息,然而一周過去了,依然悄無聲息。
心里有些忐忑,所以她決定回陸家看看。
現在她每天下午都不用出攤,因為江一南每天都會給她帶來一張清單。
最多的一天,江一南訂貨280個,她一個三輪拉不完,跑了兩趟。后來江一南再遞來的訂單都是200個左右。
這天收攤早,她便騎著三輪去了陸家。
陸家換鎖了。
她敲敲門,很快,陸修明開了門。
嘴里還哼著歌,酒味很明顯。
見了她,沒好氣翻了個白眼:
“喲,你還知道回來。”
真是娶雞隨雞,這陰陽怪氣的樣子,跟陳蘭貞一模一樣。
她今天是來探聽消息的,也不屑于跟陸修明計較。
“我回來幫小冬拿點東西。”
進了門,打量了一圈,陳蘭貞在餐桌旁坐著吃飯,羅英志的房門開著,人不在。
“就你倆在家?”她假裝漫不經心的問。
“對!陸小夏,你以為你敲詐你哥一筆錢,就能把你哥難住了?你哥人家是干大事的人,剛進供銷部,就被廠里派去南方出差!他們供銷部提成高,這一單業務要是談成了,你哥就是名利雙利,以后就是廠長跟前的紅人!你看,這指標給你哥比給你有用,你會什么?你只會在車間出苦力!”
陳蘭貞照例在一旁嗔笑,假惺惺的和稀泥:
“老陸!英志只是去談業務。崔廠長器重他,還得看他表現!哎?這會兒火車已經到南州了吧?英志第一次坐火車,不知道習慣不習慣?”
“有什么不習慣的!火車比客車穩,水杯放桌子上都不會晃!”陸修明得意的干了一杯。
仿佛他那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兒子,已經成了大器,光他的宗耀他的祖了。
陸小夏默然不語,隨手拿了兩樣陸小冬的東西,就走了。
徐海良應該不會讓她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