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可以了？”

室內瞬間靜下來。

黑暗中，桑珉眼里的光像兩點燭火，他垂目，燭火便掩了光華。

桑珉訕訕的笑，輕輕拍拍她的手，站起身：

“沒……沒什么。睡吧，我去隔壁睡。”

陸小夏突然明白了他說的“可以”是什么意思。

她拉住他。

她決心要向前走一步了。

她要從一切跟殺人，跟逃亡，跟過去相關的夢里徹底逃出來。

她的人生經歷過坍塌，如今已重建。

她要用新的顏色，蓋住過往的一切舊跡和底色。

那便從現在開始吧。

黑暗中，她看著他，她也可以了。

他瞬間便懂了，眼里“噌”的燃起火焰。

身子突然一輕。

他打橫抱起她，去了隔壁臥室。

……

比夜還濃的黑覆了上來。

五感在黑暗中變得清晰無比。

一切似乎和四年前的那個除夕一樣，風，雪，你，我，但又并不是單純的復制。

山頂終年的積雪化開了。

心跳不再是孤獨的搏動，是春風雨露的共振，是我胸腔里，為你回響的驚雷。

……

……

幾番酣暢淋漓，終于，萬籟俱寂。

連窗外的風都歇了，只剩雪花還在無聲的堆積。

大年初一，天還未大亮，室內籠罩著一抹晨曦。

“你們在干嘛呢？”一聲清脆的童音在門口響起。

晨光中，一個小小的身影，頭發睡得炸了毛，穿著連體爬服，抱著布偶兔站在門口，脆生生的問。

桑珉激靈靈坐起來，一邊手忙腳亂的穿衣，一邊對著門口的小人兒低聲解釋：

“沫寶你醒啦？乖，怎么醒這么早？”

床頭的電子鐘上，顯示的是6點10分。

他剛睡著。

瞟一眼枕邊的人，還埋在被子里睡意正濃。

“我要噓噓呀！”

沫寶一邊答著，瞪著一雙大眼睛，好奇的走到床邊，小眉毛皺在一起：

“你們倆為什么睡這里？你們不是陪我睡嗎？”

“呃……陪呢，我們……呃……沫寶，媽媽累了，不要吵醒媽媽，我陪你去噓噓好不好？”

桑珉迅速把沫寶抱離現場。

從衛生間回來，沫寶看到媽媽也坐起來了，嘟著嘴，立刻撲到媽媽懷里：

“媽媽，你們為什么偷偷跑到這里睡？你們要陪著沫寶呀！過年吶！”

沒辦法，兩個人只好陪著孩子，又回到另一間臥室。

三個人又擺出哼哈二將拱衛小主子的隊形。

“不許偷偷跑掉！誰都不許走！小五你看著媽媽，媽媽你也看著小五，陪著寶寶嘛，不要偷跑嘛！”

小孩千叮嚀萬囑咐，在得到肯定答案后，沫寶摸著媽媽的胳膊，腳丫頂著小五的肚皮，確定兩邊都挨到，這才又擺成個小小的大字，睡過去了。

小小的娃，昨晚熬到十一點，一早又被尿尿憋醒，覺還遠沒睡夠呢。

大的那個，也睡過去了。

桑珉沒有一絲困意。

他支著胳膊，看著身邊熟睡的一大一小。

目光描摹過妞媽的睡顏，又流連于孩子嘟起的小臉，胸中被溫熱填滿。

窗外的世界很大，但此刻這方小小的天地，就是他的全部。

他的幸福，無聲無息，卻震耳欲聾。

黑暗中，他睜著眼睛，默默在心里說：

“爸，我也有家人了。”

……

……

過年這幾天，沫寶漸漸發現了不對勁。

每一天她睡前，明明跟媽媽和小五睡在一張床上，可是醒來的時候，都只有她自己。

媽媽和小五準準在另一間臥室。

那是沫寶的媽媽。

小五搶走了媽媽。

沫寶很不開心，連帶著都對桑小五有很大意見了。

這晚，媽媽先是哄睡了太婆。

她寸步不離，嚴防死守，睡前只拉著媽媽上床。

桑小五卻跟過來啦！

“你你你……你為什么每天抱著我媽媽睡覺？”

小人兒已經氣得不會說話了。

拉著自己的小毯子，翻過桑珉，強行橫在兩人中間。

把桑小五往一旁推了推。

又怕桑小五傷心，摸摸頭，好心的安慰道：

“小五，你去找你媽媽睡，我跟我媽媽睡。我們各自找各自的媽媽睡覺好不好！睡醒了再一起玩嗷！聽話！拜拜！拜拜！明天早上一起玩嗷！”

桑珉笑瘋了，只好親親她的臉，走了。

沫寶在媽媽懷里，抱著媽媽的脖子，聞聞媽媽的味道，安心極了。

還勸媽媽：

“媽媽，你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媽媽，咱們以后不跟小五睡了。沫寶永遠永遠陪著媽媽，媽媽永遠永遠跟沫寶在一起。”

陸小夏笑道：

“這就不要小五了？”

沫寶認真想了想：

“要。但是他不能跟咱們睡，他會搶走媽媽。”

陸小夏笑著捏捏她的小鼻子：

“是誰對著煙火許愿來著？”

沫寶大眼睛眨巴了兩下，去捂媽媽的嘴：

“媽媽媽媽，我那天還許愿，讓我天天吃到棉棉糖，可我也沒吃到呀！”

小小的人兒很會轉移話題呢。

……

這個年剛剛過去，桑家發生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