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品衛生檢查!開門!有人嗎!”
一個店員跑去開了門。
一群穿著制服的人涌了進來,一起涌進來的還有幾個記者,拿著相機咔嚓咔嚓一頓拍。
先是進后廚操作間,又跑進倉儲間翻一遍。
最后,下了一張整改通告和一張兩萬塊錢的罰款單。
“必須整改,一個月后,檢查通過后才能營業!”
又有幾個記者湊上來,陸小夏看了一眼他們的胸牌,分別是平州日報,平州晚報,平州市都市頻道的,生活頻道。
就算上一世沒經過這種事,陸小夏也知道這些記者的厲害。
整改和罰款都是小事,但這事一旦上了新聞,暖心的牌子可就砸了。
送走這批人,她立即關了店門,開始給電視臺打電話。
中秋這次投廣告,她跟都市頻道和生活頻道的制片人都建立了合作關系。
也許可以說得上話。
大不了她可以拿廣告置換。
“你好,郭制片?!怯型斗庞媱潱矣袀€條件,店里昨天出了點事,你們的記者已經來過了,郭制片,這樣說吧,你要是能幫我把新聞攔下來,今年后半年和明年的黃金時段,我都要。你要是覺得你能把我的事摁住,就拿著合同來店里找我?!?/p>
十分鐘后,郭制片回了電話,三個字:
沒問題。
可是報社那邊她就沒轍了,一個人也不認識。
但總得去試試。
她出了門,正要往報社去,突然有人叫住她。
“小夏!”
看著一瘸一拐走過來的人,陸小夏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于文禮這會兒過來干什么?
“小夏,聽說你店里出事了。我正好有個表哥在食品衛生監督所,我來看看你需不需要幫忙?!?/p>
陸小夏眸子一冷:
“我店里出事,你怎么知道的?”
于文禮一臉真誠:
“聽說的,我們廠都傳開了?!?/p>
陸小夏眼里浮出一絲微不可察的冷笑。
昨晚出事,今早就傳開了?
于文禮出現的這么及時,為什么?
“小夏,咱都是自己人,你放心,監督所那邊我來給你擺平,工商上我也有人,有我在,你別怕。”
“那謝謝了?!?/p>
她臉上勉強扯出一絲笑意。
于文禮也笑道:
“說哪的話,跟我客氣什么,你看你急的,眼睛都紅了,沒休息好吧?!?/p>
陸小夏忍著惡心應付道:
“還行,你快走吧。”
“哎,等我好消息!”
看著于文禮瘸著腿駕車離去,陸小夏迅速返回店里,再次打開監控。
她一點一點把昨天下午的監控重看了一遍,極力在人群里識別熟識的人。
終于,在人群里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秦紅秀。
那個時段人太多,不刻意找還真發現不了。
這么巧嗎,秦紅秀來了她的店里,店里就出事了。
店里出了事,于文禮就上趕著來救急。
圖像里,秦紅秀擠在人群里,手里拎著一個深色包袋,在人群里排隊。
排了一會兒,她又放棄排隊,跟著幾個人進了店里,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那個位置離監控很遠,也很偏,所以看不太清楚。
她肚子大了,坐了一會兒,一直輕撫著肚子,又過了一會兒,秦紅秀起身離開。只是離開的時候,手里提著的深色包袋已經不見了。
陸小夏一口惡氣堵在心口。
她真是低估了這對狗夫妻。
報警吧?
她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
秦紅秀一個孕婦,頂多批評教育一番,就放回來了,有什么用。
況且,她不愿意跟警察打交道。
她拷貝了一份監控資料,直奔報社廣告部。
本想找主編說明事實的,結果沒人引見,連報社大樓都進不去。
倒是一抬頭,看到了平州日報大門口的廣告部,是個二層小樓,就在報社大門口。
陸小夏靈機一動,一頭扎進廣告部。
先來一個整版廣告。
這年頭,投放整版廣告的可是大客戶。
廣告部主任像接待財神爺一樣把她讓到業務室,問清來意,現場編輯了幾版廣告詞。
她要發的是一個整版的懸賞廣告。
圖片就是監控截圖,雖然放大后很虛,但是也夠用了。
圖不重要,重要的是圖上的字。
“懸賞!10月27號下午4點50分左右在暖心面包房國貿店的這位女士,孕婦,懷孕四個月左右,手拿包袋,疑似包袋里裝的老鼠,投放在暖心面包房,現場如有見證者,懸賞5000元征集線索?!?/p>
明天,這則懸賞廣告就會出現在平州日報的頭版頭條。
是否能征集到見證者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讓人知道,有人故意往暖心面包房投老鼠。
做完這件事,她立即驅車去了大勝莊。
還是從黃姐那里得到的消息,秦紅秀前不久出現了一次先兆流產跡象,因此辦理了停薪留職,回家休產假了。
于文禮家住在平州市近郊一個叫大勝莊的村。
平州市并不大,開車不到二十分鐘,她就按著記憶中的路線到了東郊。
村口有一個牌樓,看著牌樓上“大勝莊”三個字,陸小夏不由得捏緊了拳頭。
這里,她再熟悉不過了。
這個古色古香的牌樓,是上一世她通往地獄的門。
這條水泥路,她走過許多次。
進了村,家家都是獨門小院。
往事一幕幕再現。
有多少次,她在這個村道上徘徊,有時是去給于文禮買下酒菜,有時是帶孩子出來玩,有時出來買菜,有時是帶孩子出來看病……
她似乎又看到那個遍體鱗傷的陸小夏,在于文禮的拳頭下,護著孩子,求饒,下跪,哭喊。
她似乎聽到那個絕望的陸小夏,在黑暗中夜夜祈禱于文禮今天不要回來,她甚至天天在菩薩面前許愿,救于文禮天天好心情,這樣他回來就不會發脾氣。
耳邊似乎回響著一聲又一聲“媽媽!媽媽!”,她的女兒們,個個乖巧的讓人心疼,但個個身上都常年帶傷。
想到孩子,陸小夏終于沒忍住,兩滴眼淚從臉上滑落。
……
終于看到了熟悉的于家大門,大門關著,院墻上和大門上貼的還是于文禮結婚時的喜字,已經褪色剝落。
陸小夏停好車,淡定的補了個妝。
于家院子很大,自從于文禮結婚后,院子一分為二,中間壘了一道院墻隔開,于家父母住一邊,于文禮小兩口住另一邊。
于家父母冷眼看著她挨打,只會裝瞎,從不干涉。
于父只會呵呵笑著:
“女人就得打,打服了就好了?!?/p>
于母則從來不說話,頂多把孩子抱過去。
院門口的花池種著幾棵月季,都枯萎了。
她在車里調整好情緒,開了車門,向于家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