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陸小夏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人,但是,有些事的發(fā)生,還是讓她覺得,自己的揣測還是保守了點。
元旦過后,她的第一批代工產(chǎn)品下線。
她沒看錯林思辰,產(chǎn)品跟她親自做出來的一模一樣,各方面檢測都完全合格。
去廠里拉貨那天,她又發(fā)現(xiàn)一件可笑的事,車間里連禮盒的碼放方向都整齊劃一。
肖路跟她一起去提的貨,首批只做了五千箱,肖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全提走了。
然而,她剛剛離廠,胖子肖路看著她的背影,眼神陡然一暗,嘴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隨后,肖路小聲跟自己的秘書交待了幾句什么,打發(fā)秘書離開。
他自己則轉身上了二樓林思辰的辦公室。
敲門之前,他特意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和鞋子,確保沒有污漬什么的。
跟林思辰打過多次交道,幾乎每次都會被這個龜毛的男人弄得很沒面子,沒見過這么變態(tài)的。
還記得第一次跟林思辰見面,聊著聊著林思辰就眼神閃爍,神情煩躁,過了一會兒,林思辰指指他衣服:
“肖總你衣服上……有臟東西?!?/p>
他低頭一看,米色毛衫,有兩個油點。大概是媳婦洗衣服沒洗干凈。
大家都是成年人,被人這么說,很沒面子。
后來,他跟林思辰見面時就不穿淺色衣服了。
但穿深色衣服,肩膀上有頭皮屑,也會被他說。
鞋子不干凈,也會被他說。
手指甲沒剪,甲縫里有黑泥,也會被他說,“指甲該剪剪了啊”。
手里盤的串,會要被林思辰說“包漿很不衛(wèi)生”。
跟林思辰打交道,他能深深的感覺到自己被嫌棄。
他也嫌棄林思辰,哪有男人像他那樣的呀,男子漢老爺們,是要干大事的,哪有天天吹毛求疵搞衛(wèi)生的。
但,還得掙錢不是。
該低頭時要低頭。
把自己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確定沒問題,這才敲敲門,辦公室里傳來清朗的男聲:
“請進?!?/p>
肖路推開門。
他能感覺到自己被審視的目光迅速打量了一遍。
“肖總有事?”林思辰問。
“嘿嘿,有點小事,林廠長?!?/p>
林思辰坐在老板桌后,屁股微微抬了一下,指了指三步之外的客座沙發(fā):
“請坐那邊。”
肖路并沒有過去。
而是笑著從腋下的黑皮包里,拿了兩捆錢出來,放在林思辰的桌子上。
“林廠長,嘿嘿?!?/p>
林思辰不解的看著他。
“林廠長,我想跟你買樣東西?!毙ぢ钒彦X推過去。
林思辰木然的看了看那兩捆錢,眉毛皺成了川字。
錢很臟,有很多細菌。
他的桌子剛消過毒。
“買什么?”他聲音帶著不悅。
“陸小夏的配方。”
林思辰愣了一下,旋即挑眉笑了,語帶諷刺:
“肖總是哪只眼看出,我已經(jīng)窮到連兩萬塊錢都稀罕了?”
肖路斂了一些笑意,從包里又拿出一捆錢,推過來。
“林廠長嫌少,我再加一萬?!?/p>
林思辰的眼神驟然冷了:
“讓我猜猜,肖總是要偷了配方,找個便宜的小作坊,用便宜的原料照著做一批,低價沖一波市場?還是仿造一批冒牌貨,以假亂真,以次充好?”
肖路的臉色一黑。
他的確是這樣想的。
去年暖心面包房的貨很火,好多人問他要貨。
眼紅的要死。
他專門買了一箱,找一個小作坊仿造了一批,但不成功,脆度不夠,口感也差得遠,最后只能找了個偏遠鄉(xiāng)村的渠道,低價出了,也沒掙到錢,白忙一場。
今年他要抓住過年這波。
“林廠長到底賣不賣?”他皮笑肉不笑的問。
這事對林思辰來說就是舉手之勞,三萬塊,不少了。
林思辰勾唇一笑,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從桌子上的紙巾包里,拿出一張紙巾,墊著手,把那三捆錢推回來。
肖路氣得咬了咬后槽牙。
真他媽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還有人嫌錢臟。
“欺負一個小姑娘,這也是人干的事?”
林思辰說著,還從抽屜里拿出一片獨立裝的濕巾,把手擦了擦。
肖路忍了忍,為了配方,還是好聲好氣的露了個笑臉。
“你……這怎么能叫欺負她呢,商業(yè)競爭,有競爭就有計謀,我也沒坑她,我這不還幫她分銷呢嘛。”
“你這也好意思叫計謀?我沒猜錯的話,你找她供貨的目的就是以假亂真吧,最后砸的是她的招牌。老子最看不上你這樣的?!绷炙汲捷p蔑的看了他一眼。
“林思辰,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老子弄不來配方,非得找你么?”
林思辰眉毛一挑,細長的眼眸帶著譏誚:
“我來猜猜,你還會找誰?找我車間負責配料的師傅?不好意思,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哦對,你還可以找陸小夏身邊的人?放心,我會提醒陸小夏。”
林思辰說著,好整以暇的蹺起二郎腿,一副欠揍的樣子,挑釁的看著他。
“你!……林思辰,林廠長!你……你別不識好歹!你廠子都要倒閉了,何苦呢!”
肖路氣得語無倫次,努力放軟語氣,想說服對面這個變態(tài)。
沒想到林思辰一點面子都不給:
“你?我兄弟?別瞎攀扯,就你今天干的這事,你不配?!?/p>
“你特么是不是有病!好歹還是我給你介紹的業(yè)務,你為了一個女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是看上那女的了!我呸!道貌岸然,假清高!”
雖然隔了一張寬大的老板臺,林思辰還是拿了一張紙擋在臉前。
生怕被對方的唾沫星子污染了。
肖路罵罵咧咧的收起桌子上的三萬塊錢,摔門而去。
林思辰拿出兩張濕巾,把剛才放錢的地方用消毒濕巾擦了兩遍。
又拿起桌子上的一瓶消毒噴劑,沖著肖路剛才站立的地方,噴了十來下。
最后,起身去柜子里拿出跟陸小夏的合同,翻了翻,冷笑了一聲。
心里暗罵了一句:
老子是龜毛,但老子不干下三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