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東京。
“近期,新宿區接連發生殺人事件,受害者多為女性,兇手手段殘忍,極為兇惡,請廣大市民注意安全,警方正在………”
街頭便利店的收音機里傳出女主播急促的播報聲,引得路人紛紛駐足。
“兇惡的殺人鬼,都兩星期了還沒抓到嗎?”
“這么難抓,不會是外星人吧?”
“外你個頭啊外,科幻小說看多了吧。”
“唉,東京真的是多災多難啊。”
“你擔心個屁啊,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兇手也殺不到你頭上,你還是多關心你這星期的水電房租吧!”
…………………
……………
“殺人……事件嗎。”
清泉般的悅耳女聲從路旁身穿西式高中校服的少女口中傳來,她習慣性的抬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將目光從自己手中的筆記本挪開,瞥了一眼吵鬧的眾人。
這少女生的很好看,皮膚瑩潤,臉蛋微圓,即便是戴著厚厚的鏡片,也掩不住那雙清澈卻略帶怯意的杏眼,睫毛很長,低垂時會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陰影。
‘希望兇手能夠早點被捉拿歸案啊。’
少女在心中默默的祈禱了一句,而后重新看向自己筆記本上的文字,表情認真。
可沒走兩步,忽然——
“滴答…”
一滴雨水自天空上落下與筆記本粗糙的紙張碰撞,發出細微聲響的同時,也暈開了紙張上由墨水所寫的字符。
“咦?要下雨了嗎。”
少女發出輕疑聲,連忙將記錄著“如何見到超自然現象”的筆記收回衣服內側,淺黑色的校服布料立刻鼓起一塊方型輪廓,像是揣著一個屬于少女青春期的煩惱秘密。
“衣服淋濕的話,媽媽會生氣,而且明天就只能穿常服去學校了,我可不想顯得特立獨行......”
抬眼看了下突然變得有些“消沉”的天空,帶著黑框眼鏡的少女繼續嘟囔:
“真是不靠譜的天氣預報…”
稍微加快了一些腳下的步子,系成馬尾的栗色秀發隨著少女的小跑在腦后搖曳,于空中劃出輕盈的痕跡。
不能否認,好看的人兒一顰一笑都能讓觀者賞心悅目,即使是倉促的小跑也能說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可惜...
好景不長。
雨幕漸密,將鋼筋混凝土所筑的城市籠進朦朧的灰調里。
小跑著的少女忽然折身拐進一條陰濕小巷,盡管一旁堆滿了裝垃圾的黑色塑料袋和垃圾箱,垃圾堆里還飄出一些窸窸窣窣像是老鼠走動的聲音,可窄檐下干燥的方寸之地依舊是不多得的臨時避難所。
此地離家還有一段距離,頂著漸漸下大的雨幕跑回去,不說衣服書本什么的被淋濕,萬一要是發燒感冒了,也是一件麻煩事,能避免還是避免一下的好。
“跟媽媽打個電話吧,希望這個時間店里沒有客人……”
她貼著斑駁的磚墻站定,從短裙口袋掏出一個青色的翻蓋手機,手機尾部還掛著一顆音符吊墜。
點開通訊錄,里面只有孤零零一個寫著“母親”的聯系人。
點擊撥通按鍵,“嘟嘟”的忙音過后,一道略顯豪邁的女聲從電話里面飄出:
“喂,是阿遙嗎?別告訴我你沒帶傘,現在躲在某個屋檐下要等我過去接你!”
“額…抱…抱歉,媽媽。”
這被叫作遙的少女一時有些語塞,她的媽媽說的如此準確,以至無言以對。
“嘖,你這孩子真是,在Line上跟我說下地址,我過去一趟……喂,別把老娘這咖啡店當居酒屋啊,你們幾個喝完就趕緊走啊!”
后面的話像是在趕店里的那些常客,遙對此有些無語。
收起手機,少女那無語的表情轉成一抹名為幸福的笑意。
有一個這樣的母親,有些傷腦筋呢。
“呼~那就這樣看一會雨景等媽媽來吧。”
呼出的白氣在玻璃鏡片上結出轉瞬即逝的霧,遙側著腦袋,將視線投向巷外。
此時的街道已空無一人,雨水帶來灰暗落寞氛圍的同時,也將一切洗刷的很干凈。
雨滴在地面上打出不規則的節奏,發出“淅瀝瀝”連綿聲響,遙將身體斜靠在冰涼的墻上,靜靜等待著那個總是大大咧咧的身影出現。
雨天,小巷,垃圾堆,少女,和……奇怪的黑影?
“咦?”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一個奇怪的人形黑影,像是一個木樁似的靜靜站在街道對面。
就那么靜靜的,站在雨里。
“那是……人嗎?”
鏡片上的霧氣還未完全消散,加上雨幕的阻隔,讓那個身影顯得更加模糊和不真實。
但,仿佛是來自身體本能,一種莫名的寒意,像是冰冷的蛇,順著遙的脊椎悄然爬升。
不由得,那個收音機里女主播的聲音仿佛又在耳邊響起:
“受害者多為女性……兇手手段殘忍……”
有些害怕的咽了口唾液,她摘下眼鏡用衣袖簡單擦拭了一下,而后將其放回鼻梁。
視線清晰了。
那靜靜站在街對面,盯著自己的奇怪人形黑影,確實是個人。
二三十歲的男人,穿著濕透的、看起來有些年頭且不合身的廉價西裝,一副落魄上班族的模樣,他的皮膚是那種不健康的灰白,松垮垮的,像是里面填充的東西不夠飽滿。
而最讓遙感到不適的,是他臉上掛著的笑容。
那不是因為尷尬或不好意思而流露的笑容,咧開嘴角的弧度僵硬而刻板,就像是戴著一張劣質的橡膠面具,雨水順著他僵硬的笑容滑落,滴進他微微張開的嘴里,他也似乎毫無察覺。
遙從小便被教育不要以貌取人,但此刻,教養的告誡被一種更原始的恐懼壓倒了。
對方那詭異的笑容,直勾勾盯著自己的雙眼,都讓她感覺喉嚨發緊。
“那個…你…你好啊,先生。”
遙怯生生的問好,可對方并沒有出聲應答,而是忽然邁開步子,朝著小巷走來。
隨著男人走進了小巷的窄檐下,雨水不再直接落在他身上,同時有一股混合著雨水、陳舊布料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淡淡腥臭氣味,清晰地飄了過來。
遙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步,腳跟碰到了冰涼的垃圾箱邊緣,心中也越發胡思亂想起來。
“你好啊…”男人的聲音響起了,語速異常緩慢,每個字都像是帶著一種濕漉漉的黏膩感,“……有禮貌的小姑娘。”
“先…先生…”感覺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尾音還帶上了細微的顫抖,但她仍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雨……雨下得真大。您……您也來避雨嗎?”
男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那雙空洞的眼睛,上下打量著遙,從她濕漉漉的劉海,到她因緊張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再到她校服裙擺下纖細的小腿,這種打量毫無掩飾,帶著一種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審視意味。
就像是……屠夫在打量即將剖殺的牛羊一樣。
“你是一個人?”
男人朝遙又逼近了一步。
“不……不是!”遙立刻回答,聲音因為急切而拔高了一些,“我媽媽……我媽媽馬上就來接我了!她就在附近!”她試圖用母親的存在讓對方有所忌憚。
“我啊,對‘肢解’你們人類很感興趣——”男人似乎對“媽媽”這個詞毫無反應,突然說起了不明覺厲的話。
說著,他又往前邁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不足兩米,遙甚至能看清他西裝領口處磨損的線頭,以及他脖頸皮膚下隱隱透出的、不正常的黑色組織。
“——你能……幫幫我嗎?”
“別!別過——唔唔!”
到這種地步,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懼想要尖叫出聲,可下一刻卻被那逼近的詭異男人的左手死死捂住了嘴巴,那股腥臭的氣味直接涌入鼻腔。
“別擔心,有禮貌的姑娘。”說著話,男人高高抬起他的右手,而后猛地攥緊!
“…我一天殺一個就夠了。”
————咯啦!
一聲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錯位又強行擠壓的細微聲響從他緊握的拳頭里傳來,無數蠕動的黑色肉芽翻滾著向其手掌上匯聚。
不過眨眼之間,那些肉芽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聚、硬化、塑形成一柄滴落著黏稠液體的肉刀!
“唔唔唔!!”看著近在眼前的恐怖場景,雙眼中的恐懼都幾乎溢了出來。
發出“唔唔”聲響的同時,在心底瘋狂的求救道:
——不…不要…誰…誰來救救我!!
可惜,在心底無聲的吶喊終究沒人能聽見。
“謝謝你,有禮貌的姑娘…”
粘濕的話音一落,那由黑色血肉組成的惡心肉刀便朝著少女的頭頂劈去,男人已經可以預見這少女腦花四濺的美景,臉上的笑容都生動了一點。
“我會好好享受這次肢解的…”
突然——
“哐當!”
一個易拉罐如炮彈般飛了過來,裹挾著不合常理的巨力狠狠砸向詭異男人的額頭,竟將其砸的身形后退,頭骨凹陷進去。
如果他有頭骨的話。
少女也趁此機會脫離了控制,腿一軟跌坐在濕冷的地面上,大口喘息著。
“我好像…聽到了有人在求救。”
一道透露著虛弱的年輕聲音從垃圾堆的方向傳來,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響,一只臟兮兮的手推開堆積的廢品,從中搖搖晃晃的站起一個身穿有燒焦痕跡的緊身服的人。
這人面容臟兮兮的讓人看不清,但那一頭凌亂的黑發間,一雙散發著微弱金色光芒的雙瞳格外攝人心魄。
“既然聽到了,我可無法坐視不理啊。”
詭異男人此刻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無神的雙眼死死盯著從垃圾堆里爬出來的奇怪青年,伸手把嵌在腦袋上易拉罐扔掉,平靜開口道:
“你…是誰?”
“我…咳…我啊,只不過是一個路過的奧特戰士而已。”
金眸青年從自己的“臨時小屋”跨出,虛弱的扶著墻壁,以凌厲的目光看著對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