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災大臣辦公室內,光線透過寬大的落地窗,映照著辦公桌后那位身穿筆挺西裝的英俊男人。
他臉上掛著酒窩的和煦笑容,正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意外,打量著站在桌前的九條凜。
“九條隊員,真令我意外,這些‘藥液’……是從哪里弄來的?”
九條凜語氣平淡,直視著他:
“我說是巨人給我的,你信嗎?”
“哈哈哈,是奧特曼啊。”美菲拉斯身體愜意后仰,輕笑著說,“我信,為什么不信呢。”
九條凜輕輕蹙起眉眼,看著面前的頂頭上司,總感覺這男人知道很多。
之前的怪獸和宇宙人,都是他“命名”的,而根據諸星哲的反應,與其說是命名,不如說是精準的“說明”。
“所以,你的回答呢,大臣?”
美菲拉斯微微頷首,臉上微笑依舊:
“當然,我答應你,我保證這些‘藥液’,會送到需要它的患者手中,不過呢……”
他話鋒一轉。
“…我有兩個小小的條件。”
“隨便。”
凜語氣無所謂的說道,按諸星哲的要求,只要能讓那些被感染的人們得以恢復健康就行。
“哼哼哼,我欣賞你的直接,九條隊員,那我就開門見山了。首先,這些‘藥液’將作為科特隊自主研發的成果公之于眾,其次,我本人需要收藏一份。”
九條凜幾不可察地撇了下嘴角,也沒討價,利落的轉身離開。
美菲拉斯目送著她單薄的背影消失在門后,修長的手指敲擊起桌面。
垂下眸,仿佛在對著空氣低語,心里思索道:
‘看來…只要背負了奧特曼這個名字,便無一不是這般…古道熱腸。’
‘那么……接下來的入侵你會怎么解決呢?當人類自愿將自己‘賣’給宇宙人,你會和利匹亞做出同樣的選擇嗎?’
“哼……讓我拭目以待吧。”
………………
防災大臣的動作很快,就仿佛是沒有任何阻力一般,僅僅一下午的時間,“科特隊特效藥”就被免費送到了每一個遭受感染的人的手中。
就連那些蜷縮在天橋下等死,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也由專人找到并進行了治療。
數萬名飽受“瓦伊爾病毒”折磨的患者,在短短幾個小時內全部接受了注射。
他們不僅在當時就完全恢復了健康,身體素質甚至都要比感染之前更強健了一些。
這種立竿見影且附帶“增益”效果的神奇藥物不僅震驚了整個日本,也震驚了全世界。
科學特別搜查隊也一夜之間迎來了巨大的贊譽。
然而,也有不少人猜測那些藥絕非人類自己研發的。
更像是日本私自和某個高等宇宙人做了交易,才得到的這些施舍。
后續的發展更是加深了這種疑慮。
當一些人通過各種渠道試圖重金求購這種“神藥”時,得到的回復卻是:
“特效藥已按需免費分發完畢,未來是否再生產,尚無定論。”
因此,類似——“他們其實根本沒能力制作,全都靠宇宙人施舍。”的結論成為世界上層社會的共識。
然而,對于這場風波的主角們而言,這些喧囂就像是夏季的蟬鳴,聽聽就算了。
九條凜倚靠在人來人往的街角,指尖輕點,關掉了充斥著各種“分析”和“猜測”的手機屏幕,而后緩緩點上了一根女士香煙。
深吸一口,辛辣夾帶著薄荷味的煙霧讓她大腦清晰了一些,直起身,隨便找了個方向開始散步。
到現在,她才能微微喘口氣,回想一下這連續十天,自己所經歷離奇事情。
生活究竟是從哪一刻開始脫離正常的軌道,駛向那光怪陸離的世界的呢?
‘哦,對了,是那天,在犯罪現場。’
就因為自己多看了一眼,某個人就從此不斷的影響著她的世界。
“諸星…哲。”
她輕聲呢喃出來那個人的名字。
自那以后的一切,都如同失控的過山車:
科特隊、宇宙人、宇宙怪獸、孢子寄生感染……
一樁樁超自然的危機接踵而至,幾乎都要將她殺死,但每一次的最后……總有一道銀紅的身影會出現,將她保護在身后。
“…奧特曼。”
凜的嘴角下意識地勾起一絲弧度,但又是像想到了什么,微笑轉瞬即逝。
那股“別扭”的情緒,悄然涌上她的心頭,她忍不住再次發問:
“…為什么…要這么理所當然的守護我們呢?”
‘明明無人要求你,明明得不到任何回報…’
‘人類的高層視你為威脅,卻又貪婪地覬覦你的力量。
底層的民眾想要得到你的救助,卻又極度排斥你的存在。
真正發自內心感謝你的…又有幾個?’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簡直,和她那對因為善良而被逼到自殺的父母一樣。
最后一口煙霧吐出,她掐滅煙蒂,隨手一彈便將煙尾彈進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抬起頭,熟悉的建筑輪廓映入眼簾——她竟在不知不覺間,走回了自己曾住過的醫院。
當然,那間304號病房此時已經換了主人。里面躺著的,是因獻出大量血液而昏迷的諸星哲。
“既然來了…”凜對自己低語,像是在說服他人一般,“那就…看一眼吧。”
穿過充滿消毒水味的走廊,停在熟悉的304門前。指尖觸及門板想要推開,動作卻遲疑了,她轉而屈指,輕輕叩響。
如果里面有別人,或者哲還沒醒,九條凜就要離開。
“嗯?請進吧。”
一道略顯虛弱的聲音從門內傳出。
聞言,凜又是猶豫了一會,才推開門走進去。
病房內光線柔和,只有病人一人。
諸星哲靠坐在病床上,臉色依舊帶著失血后的蒼白,但那雙深邃的琥珀色眼眸卻已恢復了神采。
“是你啊,九條警官。”哲的聲音帶著意外和一絲期待,“怎么樣,人們應該都痊愈了吧?”
九條凜沒有立刻回答,目光快速掃過病房,床頭柜上放著水杯和一些空了的飯盒,大概是霧島徹子或者她女兒帶來的。
反手關上門,隔絕了走廊的雜音,房間也隨之安靜下來。
“你什么時候醒的?”她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語氣是一貫的平淡。
“剛醒…就吃了碗盒飯,不過感覺還是有點餓。不說我了,那些被感染的人們情況怎么樣?”
“你成功救了所有人。”凜開口,目光落在哲打著點滴的手背上。
“太好了!哈哈——哎喲。”諸星哲聽到這個消息高興的想要揮拳,卻不小心扯動了針管,吃痛了一下。
凜眉頭皺起,補充說道:
“這次救人的功勞被認為是科特隊的。”
哲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臉上甚至沒有一絲波瀾,仿佛這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不覺得不公平嗎?外面的人,沒有一個知道是奧特曼救了他們。”凜的聲音顯得壓抑了起來。
“額…所以呢?”哲眨了眨眼。
“……”九條凜沉默了。
空氣仿佛凝固,只有點滴瓶里液體滴落的細微聲響。
諸星哲也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心里疑惑道:
‘自己不會是說錯話了吧?’
這樣沉默的氛圍持續了有一會,九條凜心中情緒翻滾。
低下頭,眼前仿佛不再是潔白的病房,而是童年那個昏暗的家門。推開后,映入眼簾的是懸掛在天花板上,輕輕晃動的雙親。
強烈的既視感沖破了她偽裝的冰冷外衣,她猛地抬起頭,聲音不由得激動起來,說出了當年對著父母說過的同樣的話:
“為什么?為什么?明明做的差不多就可以了,根本沒必要做到那種地步,最后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她眼神銳利,牢牢盯著諸星哲的雙眸,繼續道:
“為了我們這些人,真的值得你,真的值得奧特曼掏空自己嗎!?明明不會有人真心感謝你!”
哲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他沒有閃避對方的目光,深邃的琥珀色眼眸迎了上去:
“你在…否定我的價值嗎?”
“不,我…”
仿佛是被諸星哲嚴肅起來的目光所灼傷,凜倉皇的移開了視線,聲音瞬間低了下去。
“抱歉,我只是……抱歉……”
她為自己失控感到一陣難堪。
哲將目光收回,落在自己攤開的雙手上,繼續道:
“…從我有意識起,就生活在一艘冰冷的飛船之上。我的幼年,是聽著母親講述故鄉的故事度過的。她口中的地球,是那樣蔚藍,美麗,上面住滿了我的同胞……”
他的聲音頓了頓,一絲難以磨滅的痛楚掠過眼底:
“之后母親被宇宙海盜所殺,我背負著母親的愿望,拼盡所有去尋找地球……”
“可能十年,可能二十年,我終于找到了她……”
“當我遠遠的看著她時,她確實如故事中說的那樣美麗,美麗得令人動心,當踏上這片土地時,上面也確實住滿了我的同胞……”
“我也終于不再是一個人,不再是宇宙中流浪的孤兒……”
“九條警官…”
諸星哲再次看向了凜的眼睛,一字一句,堅定而又真誠的說道:
“我愛著你們…”
“守護深愛之人這種事,是宇宙永恒不變的真理,我為了我深愛的同胞而戰……”
“我的內心…絕不后悔。”
這些話,如同一顆巨石,在九條凜的心湖里撞出滔天巨浪。
她低著頭,纖瘦的肩膀微微顫抖著,眼瞳劇震,仍然不敢和諸星哲那雙滿是赤誠的灼熱視線有任何交匯。
“而且,為什么會覺得沒有人來感謝我呢?”
哲像是想起了什么開心的事,語氣忽然輕快起來,一改剛剛嚴肅的表情,笑道:
“當時我和瓦伊爾星人戰斗,如果沒有那些戰斗機的幫忙,我可能就敗了。”
“你看,上次我救了他們,這次他們便來救我,這難道不是對我最真誠的感謝嗎?”
此刻,盤踞在凜心里的那股“別扭”情緒,開始緩緩消失。
“是…是啊……”
她仍低著頭,讓人看不見表情,說話聲音悶悶的,帶著壓抑不住的哭腔,一滴淚珠趁此掙脫束縛,落在她深色的褲腿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是我…是我忽視了…是我太…偏激了……”
哲聽著對方話音里的哽咽,以及她褲腿上那點迅速擴散的濕痕,頓時感到一絲手足無措。
‘啊…怎么給說哭了?難道剛剛自己的語氣太重了?’
可九條凜平時看起來都是一副冷漠到骨子里的人,哲確實沒想到她還會有這副樣子。
‘這……該怎么辦呢?’
哲猶豫片刻,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抬起那只沒打點滴的手,像對待因犯錯而傷心的小孩子一樣,輕輕揉了揉凜低垂的腦袋。
九條凜身明顯一僵,但出乎意料地,僵硬一瞬之后,她竟順從的蹭了蹭哲的手掌。
“對不起…在你需要休息的時候來問這種事情……問你這些混賬話……”
“哈哈哈,沒事的!”
諸星哲在心里松了一口氣,笑道:
“別忘了,我可是奧特戰士啊。”
聞言,九條凜這才抬起頭。
此時的她眼眶和鼻尖都紅紅的,那雙總是冷冽眼眸里還噙著水珠。
她看著諸星哲的雙眸,突然傾身向前,伸出雙臂,擁抱了上去。
將臉埋在哲的肩上,在他耳邊真誠的感謝道:
“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們…”
“謝謝你,賽克斯奧特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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