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棠看著沈姝寧這個架勢,斜靠著太師椅,淡然開口。
“交代?大嫂不妨說說看。”
沈姝寧打開賬本,勾了勾唇,說道:
“說起來,云棠你還沒過門,也就是借住在侯府,這東苑的開支卻遠超其他院落。”
從前她嫁進門時管過兩個月的家,那時候也不過悄悄挪用個幾百兩。
可宋云棠的院子里時常多出千兩的開銷。
這會兒沈姝寧看著宋云棠一屋子的奢華裝飾,一身的頂級軟煙羅,她臉色更難看了。
這三年她把心思花在了別處,沒想到宋云棠占著她的位置貪了這么多!
明夏聽到這里實在覺得替自家小姐委屈,忍不住要辯解,卻被宋云棠攔住。
宋云棠只是輕輕應了一聲。
“那依大嫂的意思是?”
沈姝寧手指輕輕點了點賬冊。
“云棠,你嫁進門之前,這東苑和侯府也該分得清清楚楚才是。”
之前宋云棠以東苑獨立于侯府為借口刁難她,她如今就用這件事狠狠打宋云棠的臉。
沈姝寧下巴微抬,繼續開口道:
“既然要分清楚,你的開支便由自己承擔,這樣對外說也能說得過去,不至于傳出不像樣的傳聞。”
宋云棠點頭。
“好。”
沈姝寧沒想到這么容易就讓宋云棠點了頭,她狐疑地看著宋云棠,又說道:
“還有一件事,今早我才知道,定西侯府名下的妙春堂一直由你經營,而且不入公賬。”
宋云棠點了點頭。
“侯夫人三年前將這藥鋪交給我打理了。”
沈姝寧下巴微抬,這是侯府名下鋪子里唯一一間她有把握經營的。
只要經營好這間醫館,自然就可以服眾,她也就在侯府站穩腳跟了。
沈姝寧絲毫不客氣,直接說道:
“云棠,你雖然跟在太醫身邊打下手,學些粗淺醫理,可到底是野路子,我出自藥商世家,也該擔起這份責任。”
宋云棠意味深長地掃了眼沈姝寧。
“我還不知道,原來大嫂也懂醫理?孟姨要是知道一定高興壞了。”
之前沈姝寧不去為孟姨侍疾的時候,用的就是不通醫藥的借口。
沈姝寧沒看出宋云棠的嘲諷之意,眼底閃過得意,說道:
“從前我在閨閣便學過醫經,還曾去醫仙谷拜過師,那時候都是阿昭去醫仙谷接我。”
她居高臨下地看了眼宋云棠。
“云棠,我也是好心提醒你,跟著太醫打雜只能學學怎么煎藥,都是些伺候人的手段,是學不到真本事的。”
“不過,你也不必傷懷,醫仙谷門檻太高,你想去也進不去的。”
宋云棠看著趾高氣揚的沈姝寧。
今日沈姝寧格外意氣風發,宋云棠也知道,沈姝寧和裴昭昨天在外出了丑,可裴昭還是站在她那邊,不惜為她與所有人抗衡。
這樣的偏愛,讓她有恃無恐。
宋云棠沒了耐心,冷淡地開口。
“妙春堂你管不了。”
沈姝寧黑了臉,看著宋云棠皺眉道:
“你該不會是睡糊涂了吧?如今掌家權已經在我手中。”
宋云棠輕笑。
“那大嫂就試試看吧。”
沈姝寧甩袖而去,走的時候,冷厲朝旁邊的管事開口。
“現在東苑和侯府要分得清楚,你們去,把侯府庫房搬到東苑的東西都清點好收回!”
她要讓宋云棠吃進去的都吐出來!
然而,小半個時辰后,去清點的婆子丫鬟急匆匆地進了沈姝寧的房間。
“大少夫人……”
沈姝寧正賞玩著手里的掌家玉印,聽到人回來了,扭頭問道:
“東西都搬回來了嗎?”
寶雀氣喘吁吁地搖頭,說道:
“少夫人,清點下來東苑根本沒有拿侯府庫房的東西!”
沈姝寧愣了下。
“什么?沒拿?這怎么可能?”
明明宋云棠就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女!
寶雀臉色難看地說道:
“不僅如此,一對賬才知道,其他院子還有東西是從東苑挪用的。”
“少夫人,您院里就有這么多……”
寶雀拿出清單,沈姝寧臉都快看綠了。
她院里居然有十幾樣東西都是從東苑來的!
這都是她平日里覺得最拿得出手的東西!
“我怎么不知道!這都是誰送來的?”
寶雀低聲說道:
“是世子派人送來的。”
沈姝寧臉色一僵,訕訕說道:
“世子一番好意,我怎好辜負。”
可寶雀說道:
“只是云棠小姐說既然要分清楚就不能糊涂,否則對大少夫人的名聲不利。”
不等寶雀說完,外頭就傳來明夏的喊聲。
“大少夫人,奴婢是奉命來清算物品的,大少夫人放心,奴婢眼力好,絕不會漏掉一件污了大少夫人的名聲!”
沈姝寧臉一陣紅一陣黑。
剛剛她在宋云棠面前都那么說了,這會兒收也收不回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明夏帶人進來。
很快,明夏帶的婆子小廝三下五除二就搬走了一半的物品、家具。
沈姝寧心疼得快要滴血。
這宋云棠真是心機極深!
壓下怒意,沈姝寧派去妙春堂的小廝疾步回來。
“少夫人,妙春堂說不是云棠小姐去,他們不接待。”
沈姝寧手指攥緊了杯子。
宋云棠表面的乖順果然都是裝的,背地里狠毒得很!
裴昭來的時候,沈姝寧手里的賬本摔在了地上,硯臺也砸了。
“怎么了?”
沈姝寧看到裴昭,立刻起身,一整天壓著的怒火都爆發了出來。
“阿昭,你都不知道,宋云棠那個女人根本不是真心交出掌家權,這件事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她心機重的很!”
“你真的不能娶她!還好你們還沒大婚,你還有機會退婚……”
裴昭下意識擰起眉,眉宇間有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不悅。
聽到說宋云棠不好的話,他心里似乎落下火星子,燙得他有些透不過氣。
“阿寧,你知道的,我不可能退婚的。”
沈姝寧一瞬間眼底水汽蔓延。
“裴昭,你真的變了!你從前不會如此……”
裴昭眼底燃起火氣,可看到沈姝寧倔強不屈卻又霧蒙蒙的眸子,他一瞬間泄了氣。
“阿寧,我沒有改變過。”
沈姝寧死死盯著他。
“你敢不敢發誓?你對宋云棠絕不會動心?”
這樣的誓言,裴昭說過很多次。
可這一次,他居然愣住了。
他有種很不想開口的感覺。
心底還有一股說不出的情緒,讓他格外地無力。
在沈姝寧的眼淚快要落下時,裴昭垂下了眼簾。
“說什么呢?我對她從沒男女之情。”
門外,宋云棠剛要扣門,就聽到這樣的對話。
她臉上的神色有些僵硬,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