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爺子早在六幾年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
老太婆一共有三個子女。
蔡淑芬的丈夫秦祥是最大的兒子,在部隊,回來的次數很少,每個月會往家里面郵寄錢,少的話八十元,多的話能到一百二十元。
不過,一半的錢會被老太婆拿給二兒子。
二兒子秦俊,比秦祥小了十歲,快三十歲的時候才娶了一個小幾歲的老婆李翠翠,生了個兒子,寶貝的不得了。之前掙工分,分了地之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種地,每一年收的糧食都比村里其他人少。
最小的是女兒,秦琴,嫁到比較遠的地方,一般過年的時候,才能見到。
院子里的女人正是李翠翠,正哄著五歲的兒子玩,看到蔡淑芬,也注意到了她手中的刀,略微驚訝地問:“嫂子,今天不是玉梅出嫁的日子嗎?你怎么來了?”
蔡淑芬一眼看到了西屋墻邊那輛嶄新的自行車,是男方那邊送來本該屬于秦玉梅的自行車。
她滿臉怒氣地沖著自行車而去。
李翠翠一看架勢不對,也來不及管孩子,趕緊擋在面前,笑著問:“嫂子,玉梅出嫁是不是有需要幫忙?你說就行,我讓秦俊過去?!?/p>
蔡淑芬冷眼看著她。
拿了屬于秦玉梅的東西,卻在秦玉梅出嫁當天都沒有出現過,這和白眼狼有什么區別?
“嫂子來了?”
秦俊聽到聲音,從屋里面慢悠悠地走出來,漫不經心地說。
他手腕上還帶著男方送來的女士手表,像是炫耀一樣,故意地看了一眼時間。
“錢呢?”
蔡淑芬直奔主題。
“什么錢?”
“我們家玉梅的彩禮錢全被老太婆拿給你了,還有手表自行車,都還回來。”
“嫂子,你在說什么?”
“我今天來,就是要拿回不屬于你們的東西,誰也別想攔我!”
蔡淑芬的聲音尖銳而刺耳,在院子里回蕩,驚動了鄰居。
已經有人趴在墻頭看熱鬧。
秦俊冷嗤一聲,笑道:“嫂子在說什么?哪些不是我們的東西?我們家里面的東西還能是別人的不成?”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年婆婆拿來了多少東西,我不和你們計較罷了,現在我不忍了?!辈淌绶也⒉幌牒退麄儚U話,舉起拿著菜刀的那只手,威脅道:“還不還?”
“你這是干啥呀?有啥事不能好好說嗎?”
秦俊倒是沒有害怕,只覺得她一個中年婦女拿著菜刀威脅人像是一個笑話。
見他們根本就沒有要還的意思,蔡淑芬壓著怒氣地來到秦俊的面前。
都以為是要拿菜刀砍人,沒想到她只是抓著秦俊的胳膊。
緊接著,聽到“嘎巴”一聲,戴著手表的那只胳膊直接被卸了下來。
“?。 ?/p>
慘叫聲劃破天際,仿佛整個村子都能聽到。
蔡淑芬是急診科的醫生,有和骨科處理過關節脫位的情況,知道怎么簡單的讓手臂脫臼。
沒等秦俊反應過來,她迅速地抓著秦俊脫臼的那只胳膊,將手摁在桌子上,舉起菜刀,用著犀利地目光看向李翠翠。
“拿不拿出來?不拿出來我就把他手砍掉。”
李翠翠沒敢動,只是看向秦俊。
“我還要二百塊錢,這是你哥郵回來給我和孩子的,只問你要了二百,沒讓你全部吐出來就已經仁至義盡了?!?/p>
要不是每個月有這一筆錢,秦俊怎么可能娶得上媳婦,怎么會結婚后依舊游手好閑什么都不干。
“嫂子,你要是敢砍我手,我哥肯定不會放過你?!?/p>
“廢話真多!”
蔡淑芬舉起手中的菜刀就要落下來。
“還不快去?!?/p>
秦俊怕了,生怕自己的手被砍下來,畢竟胳膊傳來巨疼,本就不白的臉憋得通紅,疼的滿頭大汗。
他真的怕了。
誰也不知道為什么蔡淑芬變了一副樣子。
村里人已經把秦俊的家里圍的水泄不通。
他們最喜歡看這種熱鬧了。
秦玉書擠進去才看到媽媽強悍的一幕,沒來得及多想,跑到蔡淑芬面前。
“媽媽,我來幫你?!?/p>
此時,李翠翠已經拿著錢走了出來。
“數一數小嬸子手里多少錢?!?/p>
秦玉書一把槍過來數錢。
雖然李翠翠不情愿,但也沒辦法。
“媽媽,一共五百一十八元?!?/p>
幸好,他們還拿得出來這一筆錢。
318是彩禮錢,三家一起發的意思,一般結婚彩禮都是這個價,還會再添一些其他的,例如三轉一響。老太婆是想要縫紉機、手表、自行車、收音機的,不過,男方那邊不給,只給了手表和自行車,最后也就這樣了。
蔡淑芬要將這些全部還回去。
“現在總能放過來我了吧?”
秦俊忍痛道。
“玉書,推著自行車回家?!?/p>
“好。”
秦玉書實際行動很快,拿著錢推著車先離開。
蔡淑芬利索地摘下手表,才松開秦俊。
“把我胳膊弄好。”
一被松開,秦俊就用著命令的語氣,仿佛忘了剛才被摁在桌子上的是誰。
蔡淑芬才沒管他胳膊的事情,只是好心的提醒:“找個大夫說脫臼了,哦~土話叫掉環了,就幫你弄好了。”
回到家中的時候,老太婆已經不知道去哪里了,蔡淑芬覺得沒有她,他們肯定活的很好。
她先讓秦玉梅換了一身破爛的衣服,補丁摞著補丁,又在她的臉上抹了一把鍋灰和泥巴,頭發也弄成亂糟糟的樣子。蔡淑芬還覺得不夠,又把鞋子給剪了一個大口子。
現在的形象,完全顛覆了今天新娘妝的樣子,像個要飯的。
“媽,你把姐弄成這個鬼樣子干什么?”
“跟你沒關系。”
蔡淑芬理都不想理秦建設。
拿著準備好的東西,推著自行車,帶著秦玉梅離開家。
從村里到鎮上,差不多十公里的路程,他們走了兩個半小時才到。
但沒有直接來到男方家,而是先拿著二百塊錢雇傭了十個精壯的男人。
如果文的不行,就來武的。
就算是見血,這個婚也必須退。
男方家很好認,路上貼著紅紙,像是指引一樣,從路口一直到男方家門口。
“裝瘋!”
蔡淑芬一聲命令,秦玉梅立刻理解,嘴里胡言亂語,時而狂笑不止,時而嚎啕大哭,一會兒瘋狂地奔跑,一會兒又在地上打滾。
男方家早就亂成一鍋粥了,花轎去了,空著回來的。
又看到像瘋子一樣的女人,立刻就要趕他們走。
“我是秦玉梅的媽媽,今天是來退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