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之目光冰冷至極,一劍掃開眼前的那只元嬰期妖獸。
他不久前剛經歷了毒發以及涅槃靈火的灼燒之痛,此時正是靈力虛弱的時候,但看到聞梨差點受傷,他有些失了冷靜。
凌厲劍光漫開無數冰雪寒刺,裴行之牢牢將她護在身旁。
裴行之沒去管自己身上的傷,而是取出療傷丹藥先喂給聞梨。
聞梨囫圇吞下丹藥,看到他臉上的擔心,對他說:“我沒事?!?/p>
就在這時,一只觸手忽然閃過,目標赫然是裴行之后背。
“小心!”
聞梨瞳孔一縮,狠狠揮出一劍。
這一劍,比之前的任何一劍都強。
帶著絢麗花瓣的劍光將那條章魚觸手斬落在地,腥臭的鮮血噴涌而出。
咔嚓——
兩道清脆的響聲。
長劍劍尖處的最后一截銹斑脫落。
與此同時,聞梨的氣息一寸寸拔高,竟然一舉越過了金丹圓滿,直達元嬰。
但詭異的是,依舊沒有劫雷降臨。
裴行之抓住這個空隙,出劍將那只妖獸逼退,帶著聞梨往后退了幾步。
聞梨怔了怔,手里握著劍,微紅的眼忽然轉向這個擔憂保護著她的人,這瞬間心里莫名冒出了一個想法。
——殺了他!
聞梨恍了神,無知無覺地抓著他的手,手中的劍尖往下滴著血。
心里有個聲音叫囂著、引誘著讓她對眼前的人揮劍。
那些妖獸步步緊逼,裴行之站在聞梨面前攔下那數道攻擊。
不多時,他身上便負了傷,傷痕累累卻一步不退。
聞梨看著眼前少年的背影,那道囈語模糊地響在她的耳畔。
殺了他!
殺了他……
不對!
不對!
聞梨晃了晃頭,驟然回神,下意識將劍收回體內。
耳邊瞬間清凈了。
怎么回事?!
她為什么會有殺了裴行之的想法?
聞梨低頭看著自己染血的雙手,眼神迷茫。
嘶——
十分突兀地,聞梨的頭驟然一痛,一些陌生的畫面出現在她腦海中。
迷亂、囈語……
那是十分紛亂的場景,好像是……一場戰斗,還是其它什么?
她看不清楚,只覺得頭痛欲裂,整個人精神恍惚。
“聞梨。”
熟悉的聲音響在她耳畔。
聞梨用力捶了捶頭,只看見一道模糊的藍色身影,讓她意識到此刻他們還處于危險中。
“走……”她捂著脹痛的頭去摸儲物袋。
她好像記得里面有一枚傳送陣法,是剪秋水給的。
但是她混亂的頭疼得厲害,一連摸出好幾個靈器丹藥,甚至那顆青梨都被她摸出來了,她都還沒摸到那塊墨片。
終于……她終于取出了那塊圓片,還來不及欣喜,腳下突然開始震動,轟鳴聲不絕于耳。
腳下的地面匪夷所思地裂開一條巨大的裂縫,這突然出現的變故令人毫無防備,兩個人與那些妖獸一起掉了進去。
聞梨眼前一黑,失去意識之前隱約感覺自己好像被一雙手抱住,那些落下的碎石砸在那人的身上,悶哼聲響在她的耳邊。
地面裂開的縫隙漸漸合上,周圍留下了一堆斷裂的樹木和橫七豎八的妖獸尸體。
沒過一會,聽到此處異常的修士趕來。
云既白看著眼前的場景忍不住皺眉,目光落在一旁斷掉半截的樹上,上面覆蓋著幾道冰霜。
“是小師叔?!?/p>
“還有聞梨?!庇葑蛹翁唛_地上的一截章魚觸手,斷口處殘留著一縷熟悉的氣息。
云既白:“他們應該剛離開不久,在附近找找?!?/p>
……
不知過去多久。
聞梨緩緩睜開了眼睛,腦中那些迷亂的場景消失了,但她的頭還是有些脹痛。
眼前是一處十分荒涼的野地,周圍有干枯漆黑的樹木,天光十分昏暗,那些樹枝的陰影恍如索命的冤魂。
胸前貼著溫暖寬厚的身體,聞梨聽到少年低啞的聲音。
“感覺怎么樣?”
聞梨眨了眨眼,發現自己正趴在裴行之背上。
少年右手拿著劍,腳步十分緩慢地背著她往前走,腳下綿延開兩道血痕。
聞梨驚了一下,連忙從他的背上下來,等看到面前的人的情況,神情巨震:“你怎么……你怎么傷成了這樣?!”
此時的裴行之身上全是傷,一身靛藍錦衣已被染作暗紅色,破碎處露出底下猙獰外翻的皮肉,隱約可見利爪痕跡。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明顯的嘶啞聲,長睫上沾著血珠,在蒼白的臉上投下暗沉陰影,鮮血順著他的下頜滑落,在衣襟上暈染開一片暗紅。
裴行之低低咳了兩聲,他隨意擦掉嘴邊的血,對她笑了笑,“你沒事就好。”
“現在有事的是你!”
聞梨眼都紅了,指尖顫抖著去摸儲物袋,卻發現根本打不開。
“怎么回事?”她愣住了,她發現不只是儲物袋打不開,她甚至感應不到身體里的靈力,就好像成了一個——凡人。
裴行之伸手拉住她,聲音艱澀:“我們掉進暗淵了?!?/p>
“暗淵?!”
聞梨的聲音陡然拔高,這個名字好耳熟,她好像在哪見過。
她仔細回憶,是那本小冊子。
當初她找擢仙試的秘辛時在那小冊子上看到過這個名字,上面對于暗淵的介紹十分的霸道。
靈絕氣湮,萬法禁行——此謂暗淵。
這是法則禁區,仙者墜此,將失去所有靈力神通,與凡人無異。
聞梨回想著這八字箴言,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冷了大半。
他們怎么會落到這種鬼地方?!
聞梨回憶了一下暈倒之前的畫面,他們和一些妖獸一起掉進了地面裂開的巨大裂縫中。
“那些妖獸……”她忽然發現這個問題的答案不言而喻。
沒有靈力卻解決掉了那些狂躁的妖獸,難怪他傷得這么重,而她被他護著,卻安安穩穩毫發無傷。
聞梨看著眼前臉色慘白的人,聲音酸澀:“傷成這樣還背著我走,你可真行?!?/p>
“我沒事。”
裴行之表情十分淡然,平靜得好像那些傷是假的一樣,他從懷里摸出兩樣東西遞給聞梨,是那枚圓片和那顆青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