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聽到裴行之的這句問話,聞梨身體一頓,目光微微移開些許,笑說:“哪有躲著你啊,我這不是來拉你了嘛。”
裴行之沉靜的目光定定地注視著她。
聞梨摸了摸臉,找補:“方才那是在打架,這打架的時候肯定不能卿卿我我啊,受傷了多不好。”
裴行之依舊沉默。
聞梨更加心虛。
終于,裴行之動了,他伸手掰正聞梨的肩膀,讓她面對著他。
聞梨只抬頭看了他一眼便垂下了眼眸,不敢和他對視。
裴行之也不在意,他將人拉進懷里,帶著清雪的氣息籠罩住她。
聞梨愣了愣,下意識伸手回抱著他。
裴行之微微垂首,附在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落在她的耳際。
“聞梨,我知道你有秘密,我也尊重你的意愿,但你不能總是將所有事情都瞞著我,一點都不讓我知道。”
裴行之頓了頓,聲音低不可聞:“我有些難過。”
這種感覺就好像霧里看花,水中望月。
他就仿佛是一個局外人一般,融入不到她的世界中去。
這讓他心中感到恐慌、不安。
可之前他說過,一切以她自己的意愿為主,如今卻又如此說話。
裴行之目光暗了暗,有些唾棄自己的善變和心口不一。
聽到裴行之如此示弱的話,聞梨的心像是被揪住了,彌漫開酥酥麻麻的酸疼。
她抓緊了他背后的衣服,掐得指尖泛白。
是啊,他的事情她都知道,她的事情,他卻全然不知。
也就是裴行之向來尊重她、順著她,若換了旁人,這段感情是鐵定走不下去的。
聞梨低低嘆氣,說:“過兩天吧,等擢仙試結束,我將一切都告訴你,好不好?”
他對她許了一顆真心,她也應該坦誠相待才是。
“好。”裴行之答應下來,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如羽毛般輕柔。
聞梨微微仰頭,觸及到他珍視柔軟的目光,踮腳親了一下他的唇,才退開了他的懷抱。
一轉頭,四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們。
聞梨:“……”
葉舞率先移開目光,全棲遲抱槍望天,虞子嘉擦劍看地。
云既白清了清嗓,招呼道:“我們討論一下接下來該往哪走吧。”
這一系列欲蓋彌彰的動作令聞梨有些無語。
裴行之倒是泰然自若得很,拉著她的手上前,加入他們的討論。
云既白:“我記得翻過前面的山,有一處密林,那里好像有幾只妖獸。”
裴行之接道:“一只元嬰后期,一只元嬰初期,以及三只金丹圓滿。”
“小師叔你怎么記得這么清楚?”全棲遲很是疑惑。
地圖上有標注著一些妖獸的所在地,但秘境很大,大多數人都是記個大概位置和妖獸分布,他卻能將有多少只妖獸和修為如何說得這么準確。
裴行之淡然回答:“記性好。”
葉舞評價:“行走的地圖。”
虞子嘉激動道:“那還等什么,出發!”
“這一輪第一,肯定是我們青云宗!”
……
密林中,青云宗的四人與幾只妖獸戰斗激烈。
聞梨與云既白坐在旁邊,看著不遠處的戰場。
云既白看著那道與元嬰后期妖獸戰在一起的藍色身影,忽然說:“你不去幫忙嗎?”
聞梨表情十分自然:“他們能解決呀,我就不過去了。”
她摸出一顆綠色靈果遞過去:“吃不吃?”
云既白接過,想了想,給出一瓶丹藥。
聞梨看了一眼,毫不客氣收下,“云師兄真大方。”
云既白笑了笑說:“左右這一屆靠你們,我在后方丹藥管飽。”
“你不想拿第一嗎?”聞梨好奇問。
云既白:“第一又不是誰都能拿的,若是比丹術,我肯定能拿第一,武試第一還是算了吧。”
“那你覺得這一屆誰能拿第一?”
“小師叔吧。”云既白想了想,又說,“你也有可能。”
聞梨:“你覺得我能打過裴行之和孟昭?”
云既白微微挑眉:“那誰說得準呢,我看你天天找棲遲他們練劍比試,那么刻苦,總該有些收獲才是。”
“收獲肯定有。”聞梨眨了眨眼,笑道。
云既白點了點頭,看向遠處,忽然又問:“那你和小師叔準備何時結契?”
聞梨一驚:“你怎么也如此八卦了?”
“不是八卦。”云既白指了指那道身影,說,“小師叔從前孤僻寡言、獨來獨往,因為你,他才成了如今斂去冰霜、溫潤和煦的模樣。”
“他雖不善言辭,但他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從最開始他特意拜托我送你回落雪之巔,問我要靈土只為滿足你種菜的心愿,再到后來他為我師父做苦力送你靈花,以及他對你的一路相護,最后甚至直接棄了自己堅守了十多年的道途,這些都是他對你的真心。”
“當然,我知道你也為他付出了很多,你們一路走來是互相扶持,相互付出的。”
“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小師叔人雖然老成,年歲卻也才二十而已。”
云既白看著聞梨,說:“他很在意你,在意到有些不安,甚至于是小心翼翼,這一點我想你也明白。”
“我明白。”聞梨垂眸,聲音細小。
裴行之貼在她耳邊說的“我有些難過”在她腦中回蕩。
她想,如果不是真的不安到了一種地步,以他的性格,是很難主動說出他很難過這種話的。
云既白見聞梨表情似有些晦暗,緩聲說:“我也不是想逼迫你什么,我只是想問問你的想法,你若是覺得不開心了,便當我沒說過吧,這些丹藥當做我的賠罪。”
聞梨看了一眼云既白伸出的掌心中躺著的精致瓷瓶,從其中隱隱逸散出的氣息便能察覺出這兩瓶丹藥品階不低。
她沒有接,抬頭看向不遠處走過來,對著她露出笑容的人,聲音清淺。
“借云師兄吉言,希望我能拿到第一吧。”
云既白目光微動,看到坐在她旁邊的女孩起身小跑過去。
聞梨:“有沒有累到?”
裴行之微微搖頭,將手中的兩塊靈髓放到她手心。
“你的。”
聞梨收起靈髓,抬手捋了捋他額邊的亂發,他十分自然地俯身彎腰,讓她更方便碰觸他的發絲。
少女眉眼彎彎,“都是我的。”
裴行之微怔,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么,微笑點頭。
“嗯,都是你的。”
云既白看著這副場景,忽然覺得自己方才那番話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他們兩人,分明好得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