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伴們發現,裴行之和聞梨這段時間很奇怪,雖然從前裴行之便把聞梨像看眼珠子似的看著,但是這幾天更加離譜,那簡直是聞梨去哪他去哪,已經達到了寸步不離的程度。
對此,聞梨明白裴行之在想什么。
他只是,舍不得她,舍不得與她相處的時光。
就像這時,他伏在案上寫寫畫畫,聞梨則是坐在他旁邊吃點心和果子。
“畫完了。”裴行之將畫遞給她。
聞梨看到畫上的那套紅色婚服,眼前一亮,“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本事。”
“我學東西向來很快。”
裴行之邀功般將臉貼近她,聞梨立馬意會,碰碰他的鼻尖,親親他的臉。
第二天裴行之便托人將婚服的圖紙送到了九霄城。
謝卿本意是命人多制幾套讓他們挑的,沒想到現在設計圖都送來了,倒是省了很多事。
裴行之問:“要出門逛逛嗎?”
聞梨當然不會拒絕。
然后裴行之就帶著她來到了凡世地界,像是平常的情侶那般,牽手依偎走在路上。
倒是運氣好,準備換地方時,碰到兩戶人家結親。
新郎身著大紅喜袍,披著十字紅綢,后方的儀仗隊手持囍字牌、紅燈籠,鑼鼓喧天,嗩吶高亢,喜慶的樂聲傳遍大街小巷,引得路人紛紛駐足圍觀。
后方孩童們嬉笑著追逐迎親隊伍,爭搶灑落的喜糖銅錢。
聞梨本來只是站在旁邊湊個熱鬧,沒想到一個小女孩搶喜糖跑得太快,差點撞在她身上。
“小朋友,小心一點,摔了很疼的。”
小女孩一抬頭就看到面前兩個仙人似的哥哥姐姐,眼睛都看直了,“姐姐,你和哥哥長得真好看。”
她看到兩個人牽著的手,眼睛一亮:“你們成婚了呀!”
聞梨笑回:“快了。”
“那這個給你們。”小女孩將自己搶來的兩顆裹著紅紙的喜糖放在她手中,“娘親說這叫沾喜氣。”
聞梨看了眼女孩跑走的身影,剝開一顆糖,“你嘗嘗?”
誰知裴行之站在她身邊,目光好似在出神。
“裴行之,你在干嘛?”
“啊,我,”裴行之好似終于被喊回了神,表情有一瞬間的茫然無措,“我沒事。”
聞梨將糖遞到他嘴邊,然后又自己剝了一顆吃。
裴行之慢慢嚼著嘴里的方糖,目光落在聞梨的背影上。
方才他為什么會有那種想法?
裴行之的心慌亂跳動,敏銳地覺察到自己肯定出了問題。
“聞梨,我們回去。”
“不逛了嗎?”
“不了,我有點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聞梨忙問。
裴行之按住她的手,臉色冷靜地扯了個慌:“我覺得還是之前蘇決那次自爆的問題,我想我可能要閉關一段時間。”
聞梨關切道:“沒事,你的身體重要,婚禮的事可以往后推推。”
裴行之道:“不能推,我會早些出來的。”
兩人回了落雪之巔,聞梨對于裴行之突然閉關實在不解,畢竟就這段時間來看,他是非常珍惜同她的相處時光的。
聞梨擔憂地問他:“我去找藥玄長老來看看吧。”
裴行之卻是搖頭說:“只是心神有些不穩而已,你別擔心。”
聞梨見他神情平淡,便沒有再說什么。
裴行之閉關了,風華找人查探四方島的事情,落雪之巔一下只剩她自己。
聞梨坐在房中,手里拿著一只筆隨意地點在桌案上,思緒卻已神游天外。
第一次見琴雪衣,那時她還沒覺得對方熟悉,第二次因為逢春曇的事情去找她,依然沒有這種感覺,但是逛街那天,她突然就覺得那場景有種似曾相識的眼熟,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還有那些,她晉級元嬰后突然冒出來,隨后又沉寂的奇怪畫面是為什么?
因為她原本記憶的消失造成的影響?
還有死前劈到她的雷,她來到這里后修為進步飛速,一次都沒有降臨過的雷劫。
這重重疑點,令聞梨緊皺著眉。
她盯著桌上的白紙,狠狠拍了拍亂成一團的腦袋,思索著,將穿越之后的事情一樁樁梳理出來。
魍魎城、清城莫家、九霄城宗門大選,宗門大選……
聞梨思緒一頓,當時那飛升第一人謝尋真問了她什么來著?
她問了什么問題?
聞梨想著,卻突然感覺頭痛,不對勁,不對勁。
來這里之后的其它事情她都記得清清楚楚,怎么謝尋真說的話記不清了?
她扯著頭發,太陽穴發疼,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影響著不讓她想起來似的。
恍惚間,聞梨感覺自己好像摸到了迷霧中的繩索。
頭上滲出了汗水,她模糊地聽到了一些言語,謝尋真清冷的聲音在她腦中隱約響起。
“你覺得問心鏡中所見是真是假?”
那時她的回答是:“眼見為虛,心見為實。”
后來謝尋真又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是什么?
聞梨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深呼吸后,沉下心去想。
是——“汝所見皆彼,彼所思,于汝一念。”
以及,“努力修煉,便是報答。”
聞梨忍著頭痛將這句話默寫在紙上。
這短短的兩句話,她心中翻來覆去念了數遍,一字一頓低喃出聲:
“汝所見皆彼,彼所思,于汝一念……”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聞梨想到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啪嗒。
拿著筆的手突然脫力,玉筆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輕響。
如果,假設,她真的不是穿越的,那她……
“石玉!”
很久后,石玉才回應:“舍得做任務了?”
聞梨臉上沒什么情緒,眼神卻深暗,“你在騙我。”
石玉慢悠悠道:“我騙你什么了?”
“我不是穿越的對不對,你在騙我。”
她克制著自己的情緒,聲音卻含著一絲顫抖,“你是不是在騙我!”
石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這個回答,聞梨幾乎已經肯定了,它確實騙了她。
“為什么?”
“為什么?你不妨猜一猜?”石玉頓了頓,又笑說,“其實我本來以為你還要過段時間才能發現呢。”
聞梨只覺得渾身發冷,從靈魂和骨髓里透出的刺骨冰寒淹沒了她。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石玉:“你覺得呢?”
這一句話后,便再沒了任何聲音。
聞梨雙手死死攥成拳,指甲陷入掌心中,滲出了一絲血跡。
她若不是穿越者,石玉,或許也不是系統。
汝所見皆彼——她以為的穿越,以為的那些記憶,都是石玉想讓她看到的。
原來她一直以來都活在石玉為她編造的謊言中。
那后半句呢,石玉的目的,真的只在于要裴行之的命嗎?
寂靜的房間內,響起斷斷續續凄涼自嘲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