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之帶著那條命運絲線,在回青云宗的路上,聽聞了附近出現的秘境中有珍稀靈藥出世,他略微考慮之后,便進入秘境,在幾只化神妖獸眼皮底下取走了幾株靈藥,其中便有一株年份極高的玉髓芝。
他將所有靈藥放在了風華的洞府中。
彼時的風華是重傷昏迷的狀態,他站在床前,低聲說:
“師父,時光回溯后,你也能好起來了?!?/p>
顧不得取靈藥時受的傷,裴行之轉頭去了蒼穹境,找到西棠,取走了那塊石頭旁邊的美人淚。
他快速回到落雪之巔,目光看著眼前的干枯荊棘,略有些迷茫。
真摯的情感……
他靜靜看著眼前的美人淚,用靈力細心養護著,卻不知如何做。
毫無頭緒,但是時間緊迫,他喚出了摯心劍。
此時的摯心劍劍柄處干干凈凈。
裴行之以靈力做刃,在上面一筆一劃刻下痕跡,一邊刻他一邊低聲說著。
“摯心,你要記得她,你一定要記得她?!?/p>
“你要聽她的話?!?/p>
“就算回溯后我忘了,你也要將她認出來?!?/p>
他將這些話一字一句、真摯虔誠地說給摯心劍聽。
一支白色梨花浮現在劍柄上,栩栩如生。
摯心劍在空中晃了晃,好像是在回應他。
在這期間,某種清新的氣息逸散在房間中,被他擺放在腿邊的美人淚的枝丫緩緩顫動。
滴答。
一滴淚珠滾落,恰如宿命般跌入塵埃。
一縷清風吹過,將那滴淚吹落在了荊棘上,荊棘外表的褐色枯皮一寸寸剝落,露出里面嫩綠色的主干。
純白光暈無聲綻開,竟生出一朵花來。
花瓣是半透明的白,如同凝結的月露光華,層層疊疊的花瓣綻放,周身散發著清冷而柔和的光暈,承載著一個人不含任何雜質的情念,美得驚心動魄。
裴行之恍然回神,看著那株美人淚,指尖撫過臉上的淚,嘗了一下,神情有些不確定。
“應該是甜的吧?”
隨后他去了藏兵谷,將美人淚放進熔爐中,又加入了幾種珍貴的煉器材料。
兩刻鐘后,一對銀色、中間有一顆瑩白琥珀的戒指成型。
做完這一切,裴行之回到落雪之巔,接下來的他做了一個瘋狂的舉動。
他忽地并起劍指,輕點在自己眉心處,劍氣逸散在靈臺之中——他生生斬了自己的一半情魂。
只那么一瞬間,腦中劇烈的疼痛炸開,裴行之的臉色白了下去,栽倒在地。
“呃……”
前所未有的痛楚令他蜷縮起身體,恨不得用頭撞地,連呼吸都是劇痛。
裴行之將斬掉的一半情魂從靈臺中扯出來,隨意用一件隔絕神識探查的黑色長袍將他罩住,接著將魍魎城令牌、一只儲物袋、命運絲線和契約戒一起交給他。
“去吧?!?/p>
那一半情魂意識不清,但是他有著對她的情,知道本體想要他做什么。
于是他來到了魍魎城,來到了攬月閣。
他的聲音隱藏在黑袍下,“我想同你們做一個交易?!?/p>
一貓妖詢問:“不知貴客想做什么交易?”
他取出一個沉甸甸的儲物袋放在柜臺上,以及裝在木盒里的兩枚契約戒。
貓妖看到那儲物袋頓時喜笑顏開,連忙取出交易書:“麻煩貴客在此處寫下交易明細?!?/p>
他提筆寫下八個字——契約戒明,有緣人至。
寫完他便合上了交易書。
貓妖接過看了一眼,不解詢問:“貴客姓名?”
“閣下只需要按我的要求做就好?!?/p>
“當然可以。”貓妖笑道,這人出手闊綽,既然人都這么說了,他也識趣不再問。
情魂完成了任務,但是他沒有回到落雪之巔。
他帶著那一條絲線,游蕩在魍魎城外的裂隙中。
城外無盡的罡風肆虐,他雖然是化神境強者的一縷魂魄,但實力只勉強達到金丹,不時便被那些風刃刮到,灼痛不已。
他在這里等待著,等待著她的到來。
終于,時光回溯發生,他等到了。
他感應到了她的氣息,同時他也感應到了本體的氣息。
柳眉拿出魍魎城令牌開啟陣法的時候,他趁此時機,用與本體的聯系將人一同拉了進來。
看到本體的一瞬間,他有些許茫然。
居然只有筑基,這么弱嗎?
好嫌棄。
而就在這時,毫無征兆的金丹劫雷降臨。
情魂想都沒想便將本體推進了魍魎城,獨自硬抗那道劫雷。
也幸好在這里的法則之力較弱,不然,以他這點殘魂,怕是要被雷劈散了去。
不知過了多久,傳送陣法出現,他看到了本體和她。
她看起來好狼狽,怎么身上都是血啊。
本體到底有沒有保護好她,情魂很是郁悶。
不過幸好,她好好的,沒有事。
這是十六歲的她嗎?
有點乖乖的,可愛。
情魂繞著少女身周飛了兩圈,魂體已經快要散了,他伸出雙臂抱了抱她,然后依依不舍地回到了本體的靈臺中。
……
聞梨恍然回神,低頭看著右手無名指的契約戒,眼睛酸澀。
原來,裴行之早就為她種出過美人淚了。
就是西棠那里,憑空消失的那一株。
難怪他總是能憑借戒指找到她,原來這里面裝滿了他的情意。
她取下腰間的那只玉魄香囊,這也是裴行之的。
原來,救她的從來不是系統,自始至終,只有裴行之。
他甚至,硬生生撕了自己的一半情魂。
她想,到底是要有多愛,才能忍受著斬魂之痛,忍受著魍魎城外刮起的獵獵罡風,直到親眼看到她安好。
聞梨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去寒潭,那時風華說裴行之靈臺混亂,以及加的那莫名其妙的十點好感度,都是因為
——情魂的回歸。
還有那幾聲迷茫的師父,大概也是這個原因。
可是為什么,回溯前小風叔叔還好好的,現在卻……
聞梨心神一震,恍然間好似明白了什么。
她飛快跑出房間,直奔旁邊裴行之的小樓,不過沒想到,她剛下樓就看到了樓下的裴行之。
裴行之看到她,神情有些窘迫。
聞梨問:“這么晚了,你這是守在這里,怕我跑了嗎?”
裴行之不答,轉而問她:“你為何不休息?”
明日就是兩人的結契典禮了。
聞梨說:“我有個東西要給你看?!?/p>
她將無垢珠取出來,然而就在珠子放在裴行之手里的一瞬間,那滿是裂紋的珠子碎成了齏粉。
一縷縷靈韻從中逸散出,繞著兩人身周。
“這是……”裴行之神情疑惑。
聞梨卻僵在了原地,目光震顫。
她看到了,她和裴行之的命運線。
兩條線糾纏在一起,如血般鮮紅,此消,彼長。
聞梨不敢置信地后退半步,神情恍惚。
“你怎么了?”裴行之看到她的反應,連忙問。
聞梨仰頭看著他,“裴行之,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之前為什么閉關?”
裴行之一愣,神情有些不自然:“就是心神不穩而已,已經沒事了?!?/p>
聞梨換了個方式:“那你有沒有感覺這段時間身體不舒服?”
裴行之想了想,搖頭,“沒有?!?/p>
“這樣啊……”聞梨恍然,小聲說,“小風叔叔不在了,你要保重好自己才是?!?/p>
她沒說自己,裴行之目光有些落寞。
“我有些困了?!?/p>
裴行之親了親她的額頭,“去睡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