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船上,修士來來往往,在一處僻靜角落,一名身著青色衣裙的少女左手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桌上盤子里的小櫻桃。
在她后方,有修士閑聊聲傳來。
“前兩年第一百二十六屆擢仙試,榜首好像是青云宗的一名元嬰弟子。”
“上一屆混元宗拿榜首,這一屆青云宗拿,這兩個宗門真是一直較著勁吶。”
“擢仙試限齡五十吧,這些宗門弟子這么年輕就元嬰了,天才啊。”
側方一名女孩突然道:“這一屆算什么,要我說還是六十年前那一屆才精彩,元嬰期的弟子更多。”
那修士道:“確實,第一百二十屆才更加精彩,可惜了……”
幾名修士嘆氣不語。
正聽入迷的步梨一愣,這就不說了?再說說唄?
女孩旁邊的一名女子低聲說:“小然,坐下。”
步梨正思考著是開口問問他們,還是等下了靈船去買消息時,一名男子突然走了過來,一來便坐在了那兩人身邊。
“聽姑娘方才所言,我對那屆擢仙試很感興趣,不知二位可否同我說說。”
女子皺眉,這男人的目光有些不善,她剛想出言拒絕,那男子元嬰中期的氣息忽然釋放。
女子當即變了臉色,她現在還未結嬰,斷然是打不過這男人的。
男人笑著:“可以說說嗎?”
開口時,那雙不老實的手竟然向著她靠近。
周圍的修士看了看這場面,沉默地往旁邊讓了讓,顯然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就在這時,一顆小櫻桃突然砸在了桌面上,距離男人的手指分毫之距。
“誰?”男人四處張望,心中駭然,出手能讓他毫無察覺,修為必定比他高。
周圍鴉雀無聲。
孫典環顧四周,看到那張桌上有一盤櫻桃,坐在那里的卻只有一名氣息淺淡的少女。
于是他沒多想,沉聲道:“我乃落花宮四長老之子孫典,閣下如此行徑,可是要與落花宮交惡不成?”
周圍人一聽,頓時驚訝,這人居然是落花宮的人,來往中州與長霽澤的靈船商會落花宮在其中占了很大份額,難怪他行事這么囂張。
步梨聽到這話秀眉一蹙,這人是那個吃里扒外的長老的兒子,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別看了,這里。”
孫典一愣,“是你?”
步梨頷首道:“是我。”
在這時,接到消息的侍衛出現,侍衛長詢問:“二位這是?”
孫典指著步梨,惡聲道:“這人鬧事,快將她抓起來。”
侍衛長看了一眼孫典,認出了這人的身份,頓時心中不虞,又是這二世祖。
這時,那名女子出聲:“是他先騷擾我姐妹二人在先,這位姑娘只是替我們解圍。”
孫典冷笑:“你們可想好了再說,我爹可是落花宮四長老!”
步梨涼涼道:“現在可不是了。”
這艘靈船是從長霽澤去往中州的,船上的人大多還不知道長霽澤發生的事。
侍衛長上前兩步來到步梨面前,斟酌問:“閣下是?”
他看不出少女的修為,但見她敢同孫典出手,便能知曉對方必不是泛泛之輩。
步梨想了想,取出蘭有儀交給她的令牌,銀色的令牌上鐫刻著一棵盛放的花樹。
侍衛長見到那枚令牌,神情一震,“宮主令……”
步梨抬手制止了他想行禮的舉動,看了一眼旁邊的孫典道:“有勞隊長妥善處理。”
孫典站在后面,沒看到步梨手中的令牌,一臉茫然地被侍衛帶了下去,嘴里甚至還在喊著放肆之語。
周圍看著這意外發展的人竊竊私語,都在猜測那名少女到底是何身份,竟然能讓孫典吃了大虧。
那兩姐妹對視一眼,姐姐夏意猶疑著來到步梨面前,“多謝姑娘方才搭救。”
“那我能要點報酬吧,”步梨思索著,看向那名女孩,“繼續說說你剛才說的擢仙試吧。”
妹妹夏然一愣,“姐姐出手相助,只想聽這個?”
步梨點頭。
兩姐妹坐下,妹妹夏然開口便打開了話匣子,繪聲繪色地描述起來。
步梨瞌睡都散了大半,聽八卦果然比看書面文字要舒服些。
最后,夏然感慨道:“那一屆擢仙試,前十之位青云宗豪攬六席,出了兩個第一呢。”
步梨驚訝:“兩個第一,那確實有些罕見。”
“而且那六個人關系十分要好,曾經一起做下了很多懲奸除惡的好事,我記得還有畫像來著。”
夏然摸了摸儲物袋,嘟囔道:“誒,我給放哪去了?袋子里裝的東西太多了。”
步梨道:“后來呢?”
“后來……”夏然表情一頓,語氣忽然變得悵然,“聽說后來出了個意外,各宗門損失了好些人,至于他們,一個回青夏了,一個死了,還有一個近乎瘋魔。”
步梨一怔,“誰死了,誰瘋了?”
夏然抿唇道:“好像是第一殺了另一個第一。”
步梨皺眉,“什么意思?”
旁邊的姐姐夏意補充道:“聽說是那位姑娘害了青云宗掌門,然后裴……也就是現在的飛霜君出手殺了他的道侶。”
聽到這話,夏然疑惑,“不對啊姐姐,那位掌門不是病逝的嗎?這還是她女兒出面說的呢。”
旁邊有人出聲:“啊?我怎么聽說掌門的死和飛霜君有關系?”
步梨看了看幾人,“我該聽誰的?”
夏意緩緩道:“明面上的消息確實是掌門病逝,但是有小道消息是這樣傳的,都過去六十年了,我們又不是親歷者,也不知曉其中內情。”
頓了頓,她說:“不過飛霜君殺了他的道侶這事確實是真的。”
“既然真真假假都有,怎么就能說這事是真的,我覺得這個可能也是假的。”夏然反駁道,“那位飛霜君那么愛他的道侶,還為了她種了那么多樹,怎么可能會殺她。”
旁邊一名女生插進來,掏出一本冊子,“我同這位姑娘觀點一樣,我這里還有他們倆的愛情話本呢。”
步梨沉默一瞬,“這居然還寫成書了?”
那女生唰唰翻到話本最后一頁,擺在她面前。
步梨垂眸看去,目光驟然一頓。
這本悲情話本的結尾處寫著:
當“忽如一夜春風來”的劍意揚起,千萬梨樹競相開放,所有人都會知道,落雪之巔的那位飛霜君,又在想他的妻子了。
夏然和那女生泫然欲泣:“看看,這感天動地的愛情。”
步梨眼睫顫了顫,低聲道:“確實……感天動地。”
一種無端的酸楚,悄然漫上她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