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不斷的錚鳴聲在廣場上響起。

翻飛的身影、劃過的槍影和劍影一起組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圖。

錚——

兩道兵器落地的聲音。

摯心劍抵住脖頸，驚鴻槍直指眉心。

裴行之：“你輸了。”

聞梨：“你贏了?！?/p>

這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場上四人不約而同一怔，雙雙轉頭看向另一方的戰場。

聞梨看到裴行之，對他笑了一下，無聲道：“你也贏了?！?/p>

裴行之微微勾唇，收劍入鞘。

全棲遲看著地上的聞梨，收起驚鴻槍，伸出手道：“快起來，很厲害了，才三個月就有這么大的進步，很多人都比不上你?！?/p>

聞梨拉著她的手站起來，拍了拍衣擺，笑了笑說：“謝謝夸獎。”

另一邊的裴行之看了看她們二人，轉頭看向面前捂著腰坐在地上的虞子嘉。

他微微蹙眉，頓了頓，才走上前，姿態有些不自然地伸出手。

但在看到虞子嘉伸過來的手時，他立馬又將手收回去了。

虞子嘉疑惑臉：“……”

不是，伸出去的手怎么還帶收回的啊。

裴行之冷臉解釋道：“有血?！?/p>

虞子嘉低頭看了一下，掌心是他方才倒地時不小心在地上擦出來的傷口。

不止有血，還粘上了地上的灰。

他沒好氣道：“小師叔還有潔癖呢？”

他自己撐著爬起來，把衣服上的灰拍掉。

“你……”裴行之猶豫了一下。

虞子嘉豎起耳朵，準備聽聽他要說什么。

“你一般?！?/p>

虞子嘉：“……”

裴行之落在嘴邊的夸獎鼓勵怎么都有些說不出口，斟酌了好久。

“劍還行?！?/p>

“……”

他真的氣笑了。

“小師叔，不帶你這種追著殺的?！?/p>

裴行之的神情卻很認真，“劍在快，在厲，出招猶豫不決，乃是大忌?！?/p>

虞子嘉一愣。

“你的劍叫逍遙，但你，配不上它?！鳖D了頓，裴行之補充了一句，“至少現在配不上。”

虞子嘉這次沒有說話，臉色晦暗難辨。

沉默半晌，他低著頭說：“謝小師叔賜教?！?/p>

他轉身走過去將地上的劍撿起，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過來的聞梨和全棲遲，看到虞子嘉飛快離去的背影，有些詫異。

聞梨：“怎么了這是？”

全棲遲：“怎么低著腦袋走這么快，哭了？”

聞梨聽到這話一驚，看向裴行之：“你把他打哭了？”

裴行之搖頭：“沒有。”

聞梨思索道：“你剛才和他說什么了？”

裴行之老實交代：“我說他配不上逍遙劍?！?/p>

聞梨神色一頓，抬眸看著他。

裴行之對上她的目光，抿唇道：“我說錯話了嗎？”

那副模樣，看起來有種做錯事而不自知的懵懂。

聞梨微微嘆氣，說：“沒事，不是你的問題?！?/p>

另一高處，云既白轉頭看著旁邊只顧喝酒的聶凈慈，問：“師伯，不去安慰一下你的小徒弟？”

“安慰什么？”聶凈慈語氣平淡。

云既白微笑道：“安慰他脆弱的小心靈啊?！?/p>

聶凈慈仰頭喝了口酒，擺擺手道：“沒那個必要，他若真因為這點小挫折就頹廢的話，不如打道回府?！?/p>

頓了一下，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勾唇淺笑：“這傻小子身上要是一直掛著青夏二皇子這個身份，那他還真就如行之所說，配不上逍遙劍。”

“由行之說了也好，省得我這個師傅去當惡人了?！?/p>

云既白搖頭失笑：“您還真是灑脫?！?/p>

聶凈慈晃了晃手中的酒壇，“要真灑脫，又何苦在這喝酒呢。”

“有些累，走了?！?/p>

云既白站在原地看著她揮手離去的背影，目光中浮現哀愁。

五十多年前的那屆擢仙試，失去的又何止前掌門。

那時的聶凈慈剛突破化神，回到宗門后就聽說了試煉秘境出事。

她與掌門一同前往，弟子大多是救了回來。

但是她的道侶，以身護著弟子安全出秘境，永遠留在了那里。

一年后，待她如親如母的掌門也仙逝了。

短短時間失去兩名親人，她大受打擊，消沉了許久。

一壇藥酒，治愈的不止是身體上的舊傷，還有胸口處的心傷。

云既白想起自己剛被師父帶上山那會，師父每個月都讓他去給聶凈慈送酒。

他很好奇：“師父，聶師伯為什么那么喜歡喝酒啊？”

藥玄回道：“想麻痹自己而已?！?/p>

“可就算這是靈藥制的酒，一直喝也不好吧？”

“隨便她喝，左右我的酒也毒不死她。”

后來他從一些細枝末節中知曉了這段往事，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幸好沒有直接去勸聶凈慈不要喝酒，揭人傷疤什么的，太作孽了。

……

膳堂，聞梨與全棲遲點了一桌菜。

全棲遲轉頭看了一眼門口那個站得筆直的身影，“小師叔真的不吃嗎？”

聞梨夾了一筷子菜到碗里，頭也不抬地回道：“我就沒見他吃過。”

唯一見過的那次，還因為太難吃給他惡心吐了。

“我好像也沒……不對，”說到一半，全棲遲頓住，“我好像見過?！?/p>

聞梨看向她，“你真見過？”

全棲遲微微皺眉，語氣變得有些遲疑：“不確定，但我感覺好像是見過……的吧？”

聞梨：“……不確定、感覺、好像，棲遲，你這三個形容詞讓人很難相信啊?！?/p>

聞言，全棲遲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微微臉紅，“你讓我想想，時間太久確實不太記得了。”

“你慢慢想，邊吃邊想唄?！?/p>

聞梨沒指望她能想起來，自顧自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吃。

全棲遲看到她的動作，目光被吸引住，移到她筷子上的那塊排骨上。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她雙手一拍桌面，喊道：“我想起來了！”

聞梨：“……”

她眼睜睜看著筷子上的那塊排骨掉在桌上，骨碌碌滾到了碗邊。

她嘆氣：“我的小姑奶奶，想起來就想起來咯，你拍桌子很嚇人的知不知道？”

特別是周圍人看過來的目光，實在是有些受不住。

“?。俊比珬t眨了眨眼，才注意到周圍，她縮了縮脖子，干笑道，“不好意思。”

聞梨：“淡定些?！?/p>

全棲遲：“我就是太激動了嘛?！?/p>

聞梨放下筷子看著她，“你想起什么了？”

全棲遲神神秘秘道：“我想起來那次小師叔來膳堂吃飯，他剛吃了一口就吐了?！?/p>

“吐了？”聞梨皺眉。

“對，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