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霍氏一直陪在一旁,明面上看是陪客,實則是監視。
謝嬌在孫家被磋磨了一年多,所有的幻想都沒了。她得到的是霍氏的苛責,孫幸的寡情。
虧她之前還以為這個男人是喜歡自己的,曾經在言語上抵觸霍氏護著她是愛她的。現在的謝嬌簡直要為自己這種天真的想法嘔吐血。這哪里是什么喜歡,不過是孫幸的表面做法,其實他心中根本沒有她,只有他自己。他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
謝嬌看見哥哥平安回來了,還來看她,當即眼睛微紅。但是她知道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是鬼迷心竅才會那般對待自己的哥哥。
聽了謝成的話,謝嬌點頭,跟著走出大門。
霍氏在后面張了張嘴,想呵斥謝嬌不干活跟著去干什么!但是想到謝成那張一直冷沉的臉,只好閉上了嘴巴。
雖然謝嬌是個好拿捏的,但是謝成一看就是個難說話的。況且成親那會兒他就說過,謝嬌帶著二十兩銀子嫁入孫家,那是高嫁。孫家可要好生待著謝嬌。
好生待謝嬌是沒有的,不把人怎么樣就算好的了。哪個媳婦進了婆家的門不是被磋磨。
謝嬌默默的跟在謝成的后面。見他哥哥一直慢慢往前走著,也不說話,自己倒是越來越怯。
“哥,這一年來你過得好嗎?”
謝成停下腳步。他第一次聽見謝嬌關心自己。
他轉頭看向謝嬌:“我很好。你呢?”
眼睛里帶著審視,帶著追問。
謝嬌突然覺的鼻子發酸,到現在為止,她才知道誰對她最好。可是她卻差點兒害死了他。
她不敢想象,要是哥哥進了礦場,死在了里面。她這一輩子除了在孫家身受煎熬,必定日日處在悔恨中。
她抬頭看向自家哥哥:“我……挺好的。”
謝成聽了臉色更加陰沉,臉帶諷刺:“看來你選的不錯!”
“哥,我錯了。”謝嬌眼睛通紅,“但是這是我選的,怨不得別人,所以就是不好,我也不能讓哥擔心。”
謝成點頭:“你長大了!”
謝嬌抑制不住眼淚往下流,原來她哥一直把她當孩子一般對待。也正因為這樣,才包容著她的極度任性自私。
“哥,喬疏……嫂子……她幫過我。”謝嬌一時之間不知如何稱呼喬疏。他哥現在跟著喬疏,也知道哥對她的情感。在她心中,她哥是不會離開他們的,喬疏一定會是她嫂子。
謝嬌把那次孫幸不分好歹把錢送給桑妮和王遠,害的她被霍氏遷怒讓她上山砍柴去賣,補足銀錢,喬疏偷偷指揮身邊的人物超所值的買走她的柴火的事告訴謝成。
謝成聽了久久沒有出聲。喬疏比他想的還要善良:“她確實很好。哥過段時日就跟著她去做買賣。”
謝嬌驚詫:“哥,你也會做買賣嗎?”
“不會,只是按照她的方法去做。”
謝嬌:“她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謝成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妹妹。她這個妹妹其實也很有思想,只是偏了。他嘆了一口氣,他雖然說過,不再管謝嬌的事情,但是他得知她的處境還是心里難受。
“嬌嬌,哥照顧不到你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其實有些選擇錯了,還可以再選。哥不想你委屈自己。”
謝嬌看著遠去的背影,愣在原地:她還可以再選嗎?
孫幸并不愛她,嫁給他幾個月后,她懷了孕,卻因為過度勞累和虛弱沒有保住孩子。霍氏說她是個沒有福氣的。孫幸也跟著嫌棄她,說她留在他身邊把他文曲星的福照都霉掉了。
謝嬌以前是帶著自動過濾鏡來看孫幸的,結為夫妻后,她才知道,孫幸就根本不是讀書的料。表面上斯文懂理,內里卻是男盜女娼,游手好閑,好吃懶做。
這一輩子都是童生到老了!偏偏霍氏和孫幸卻過分依賴算命先生的一句鬼話,做著美夢。卻說她給孫家帶來了霉運,她是個掃把星!
如今聽了她哥說的她不要委屈自己,她腦海里突然出現了孫家村附近山腳下那間破舊的土房子里住著的父子倆。
那是一家外來戶,男人是個獵人,妻子在去年突然染病死了,兒子還不到兩歲。
流產的第二天,霍氏就趕她上山砍柴。她因為流產流血身體虛弱,連走路都不穩,怎能上山砍柴。
那次她才到山腳下人就暈倒了。等她醒來,發現自己在山腳下的土房子里。旁邊站著那個獵夫,懷里抱著一個臟兮兮病懨懨的小奶娃。
一大一小睜著眼睛看著她,這情景讓她想起了被她害的遠走他鄉的哥哥和團子。
或許是后悔吧,她心中莫名的漾起一股親切感。
獵夫得知她剛流產就被婆母趕出來砍柴,便跟她說,她幫忙照顧他生病的兒子,他給她打柴。他照顧不好孩子,砍柴卻是拿手的。
那段時間,謝嬌每天一擔柴從山上砍下來,天黑的時候才挑回家。
其實這不是她砍的柴,是獵夫砍好,并幫她偷偷挑到離村子最近的地方藏起來,等著她來挑回去。
她一整天都在土房子里照顧著他的兒子,養著虛弱的身子。
霍氏見謝嬌每天都有一大擔柴火挑回家,而且早出晚歸,連飯都不用吃家里的,沒有責備她。
那段時間,謝嬌把自己又養回去了,臉上也長了一些肉有了一絲紅暈。而獵夫的兒子在她精心照顧下,病也好了。其實孩子沒有什么大病,就是著涼了,又照顧不周,才病懨懨的。
之后她經常趁著上山砍柴的功夫,去獵夫家照顧這個孩子。
有時候給這個孩子洗洗澡洗洗頭之類的。有時候,獵夫不在家,孩子就一個人關在家里,她便給孩子煮些吃食,陪陪孩子。慢慢的,孩子對她產生了依戀,每次她離開,孩子都攥著她不肯松手。
獵夫知道后,干脆把柴提前砍在家里,謝嬌只要上山砍柴都是留在土房子里照顧孩子。天黑的時候才挑著獵夫砍好的柴回家。
這家是外來戶,獵夫又是個沉默寡言的,土房里平常根本沒有人來往。
謝嬌自從流產半年來,雖然繼續受著霍氏的苛待,孫幸冷言冷語,但是由于有時在獵夫家得到休養和較好的飯食,身體才沒有垮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