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臉的目光重新轉回林蕭身上。
“小子,算筆賬吧。”
“我們三個,你一個,還帶著個拖油瓶,你覺得你有勝算?”
“你這同伴的翅膀可是個金貴玩意兒,再流血,怕是就要廢了,為了區區一次任務,搭上這么個極品美人,不值當?!?/p>
“把東西給我們,我告訴你最近的醫館在哪兒,這筆買賣,你只虧一次任務,我們省了動手的麻煩,你看,多劃算?!?/p>
林蕭沉默著。
刀疤臉說得沒錯。
這是最優解。
他沒有再廢話,伸手從口袋里掏出那個還帶著溫熱血跡的布袋,朝刀疤臉扔了過去。
刀疤臉穩穩接住布袋,打開看了一眼,確認是蟲耳后,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爽快!”
他朝右邊指了指,“出巷口右拐,走到底,看到掛著個破燈籠的鋪子就是,那老家伙認錢不認人?!?/p>
說完,他沖身后兩個同伴一揮手。
“走了,合作愉快。”
三道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巷口的黑暗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林蕭不再有片刻遲疑,他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洛瀾橫抱起來,朝著刀疤臉所指的方向飛奔而去。
街道盡頭,果然有一家不起眼的鋪子。
林蕭沒有絲毫減速,在距離木門還有幾步遠時,他猛地抬起一腳。
“砰!”
一聲巨響,脆弱的木門被他硬生生踹開,木屑四濺。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正坐在柜臺后打著瞌睡,被這聲巨響驚得渾身一哆嗦,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里滿是驚怒。
“你……”
老頭剛要開口喝罵,林蕭已經抱著洛瀾沖到了柜臺前。
他沒有解釋,只是將另一只手伸進口袋,掏出一塊沉甸甸的銀錠,重重地拍在柜臺上。
那銀錠是他在王府衛兵腰間的錢袋里“順”出來的。
“救她,這錠銀子就是你的?!?/p>
老頭目光從銀錠上挪開,落到了林蕭懷里的洛瀾身上。
當他看到那對染滿血污的羽翼時,直接被嚇了一跳。
冷靜下來,老頭讓林蕭把人抱到房間里,然后慢悠悠地走到旁邊的藥柜前,拉開其中一格,一股濃重刺鼻的藥草味瞬間彌漫開來。
“想救她,第一步,把箭拔出來?!?/p>
林蕭伸手握住了箭桿。
“等等。”
老頭出聲,“拔箭可是個技術活,讓她趴好,背脊弓起來,這樣能讓肌肉放松。
你一只手按住她傷口旁的皮肉,另一只手發力,要快,要穩,要狠,千萬別拖泥帶水?!?/p>
林蕭左手覆上她冰冷的背脊,五指收緊,穩穩按住傷處。
右手則緊緊攥住了那截箭桿。
“準備好了嗎?”
洛瀾沒有回答,只是將臉埋進了枕頭里。
林蕭深吸一口氣,整支箭被他干凈利落地拔了出來。
“還不錯?!?/p>
老頭從柜子里取出一個小瓷瓶,扔了過來,“這是‘金創散’,接下來得上藥了?!?/p>
林蕭接住瓷瓶,抬頭看他。
老頭卻攤了攤手,捶了捶自己的后腰,“老夫年紀大了,眼花手抖,這精細活兒干不了。
我那徒弟又不在,只能你自己來了?!?/p>
說完,他背著手,慢悠悠地晃出了房間,順手還把門帶上了半扇
房間里只剩下林蕭和洛瀾。
林蕭擰開瓶塞,一股清冽的藥香沖淡了屋內的血腥味。
他先是拿起矮凳上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剪開傷口附近的布料,將整個創面都露出來。
他將瓷瓶傾斜,白色的藥粉簌簌落下,均勻地覆蓋住那個血洞。
“嘶……”
藥粉接觸到傷口的瞬間,洛瀾的身體再次繃緊,發出一聲抽氣聲,雙肩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
林蕭快速地將藥粉覆蓋整個傷口,然后拿起白布。
他單膝跪在床沿,一手拿著干凈的布條,另一只手卻懸在半空,遲遲沒有落下。
要包扎,就必須褪去她身上那件已經和血污混在一起的單衣。
而更麻煩的,是那對垂落的羽翼,它們無力地耷拉著,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二次撕裂。
“衣服會磨到傷口,翅膀也得固定住。”
“我得幫你把上衣脫了?!?/p>
埋在枕頭里的腦袋輕輕動了動,一聲極輕的“嗯”傳了出來
得到了許可,林蕭不再猶豫。
他伸手,小心地解開她背后衣物的系帶,然后從肩膀處,將那件粗布單衣緩緩褪下。
布料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細膩得仿佛上好的瓷器。
林蕭先將那對巨大的羽翼輕輕合攏,收回她的背上。
然后,他拿起白布,從她的胸前穿過,繞到背后,將收攏的羽翼和她的身軀一同固定,形成一個穩固的支架。
最后,他才用另一塊干凈的布料,在傷口上覆蓋了一層又一層,打上一個不算利落、但足夠牢固的結。
做完這一切,林蕭癱坐在床邊的矮凳上。
不管怎么說,命是保住了。
洛瀾被重箭射中,之后又帶著他飛行了那么長一段距離,否則傷勢絕不會這么重。
只要能止住傷,撐到返回基地,那里的醫療設備可以讓她完好如初。
但這件事,不能就這么算了。
林蕭點開個人終端,接通了艷的專屬頻道。
輕微的電流聲后,一個女聲傳了出來,背景里還夾雜著喧鬧的音樂和酒杯碰撞的脆響。
“怎么,是不是在那顆星球上迷路了,要姐姐我開著飛船去撈你?”
“我遇到點麻煩。”
林蕭壓低了聲音,目光瞥了一眼床上的人,“洛瀾受傷了。”
艷的聲音也沉了下來,“怎么回事?詳細說?!?/p>
林蕭言簡意賅地將遭遇王府衛兵、被當作刺客以及洛瀾中箭和被三人搶劫的經過說了一遍。
“人沒事就好?!?/p>
艷松了口氣。
“我回去之后,能向傭兵聯盟告發他們嗎?”
林蕭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攔路搶劫,總得有個說法?!?/p>
通訊器那頭沉默了片刻,。
“說法?小林蕭,你是不是忘了那里是什么地方了?”
“沒有證據,你說的一切都只是故事,你一個剛剛到一星的新人傭兵,指控老傭兵搶劫,你猜別人相信誰?”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p>
“拳頭夠硬,就是規矩,你以為傭兵的傷亡都是怪物造成的嗎?其中不少都是傭兵內部自相殘殺導致的。”
林蕭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難道就這么算了?”
“不然呢?”
艷反問,“回去把傷養好,等你足夠強時,再狠狠收拾他們,記住,宇宙是弱肉強食的,過去是,未來也是?!?/p>
通訊掛斷。
林蕭轉過頭,看著床上洛瀾安靜的睡顏。
算了?
怎么可能就這么算了。
忍氣吞聲,從來都不是他的風格。
........
與此同時,城西一間的客棧里,油燈將三條人影投在墻壁上。
一個瘦得像猴的男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發出滿足的咂嘴聲,滿臉諂媚地望向對面的刀疤臉:
“大哥,還是你聰明,那傻小子做夢都想不到,那支差點要了鳥人半條命的重箭,就是大哥你親手射出去的!”
刀疤臉喝了口酒,臉上都是笑意。
“任務上寫得清清楚楚,一共三個目標,現在,那小子還差兩個?!?/p>
“等他把剩下的活兒干完,我們再去‘幫’他一把,把東西都搶過來,反正沒證據,他回去也不能把我們怎樣。”
另外兩人對視一眼,臉上同時露出貪婪的笑容。
“高!實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