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骨從林蕭身旁走過,從口袋里摸出枚六邊形的金屬徽章,反手拋給林蕭。
“戴上。”
林蕭接住,徽章上是銀河系的形狀,背面有卡扣。
“語言同步翻譯器,也是傭兵身份證明。”
“佩戴之后,這個星球的統(tǒng)治階層就會知道我們是聯(lián)邦注冊傭兵,能省掉不少麻煩。”
兩人一前一后,繞過了那可愛女孩,朝著那片鋼鐵叢林走去。
進入城市,一種光怪陸離的現(xiàn)代感撲面而來。
懸浮的廣告牌上,長著鷹翼的模特正展示著最新款的飛行器;
路口指揮交通的,是一個體格壯碩的牛頭人。
街邊的攤販是個狡黠的狐人,正唾沫橫飛地跟顧客討價還價。
這里的居民,保留著野獸特征,卻又穿著現(xiàn)代的服飾,使用著高科技產(chǎn)品,看起來頗為怪異。
“艷最后一次發(fā)回信號,就在這座城市。”
鋼骨邊走邊說明情況。
“這座城市有五千萬人,想在這里找?guī)讉€失蹤的人,無異于大海撈針,必須借助本地的勢力。”
“我已經(jīng)通過中間人聯(lián)系上了星球領(lǐng)主的大兒子,他答應(yīng)幫忙。”
鋼骨停下腳步,抬頭看了一眼街角的監(jiān)控探頭。
“前提是,我們得幫他做點事。”
“做什么?”
“等人到了再說。”
話音剛落,幾輛漆黑的懸浮轎車悄無聲息開了過來,穩(wěn)穩(wěn)停在兩人面前。
為首那輛車的車門打開,先下來的,是一個穿著黑色西裝,長著老虎尾巴的男人。
他臉上帶著諂媚又畏懼的笑,快走幾步,竟直接趴在了后座車門前。
將自己的后背挺得筆直,變成了一塊人肉腳墊。
車門這才完全打開。
一只锃亮的皮鞋踩在了虎人男的背上,接著,一個身形消瘦的男人地走了下來。
他頭上長著一對精致的鹿角,面色有些病態(tài)的蒼白,眼神里透著漠然。
他甚至沒有看腳下的虎人一眼,仿佛踩著的只是一截沒有生命的臺階。
林蕭的眉梢挑了一下。
“這個世界的社會結(jié)構(gòu)極度畸形。”
鋼骨小聲介紹:
“在這里,貴族可以做任何事,別驚訝。”
鹿角男人走下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lǐng)帶,這才將目光投向鋼骨。
“你就是那個聯(lián)邦傭兵——鋼骨?”
“是我。”
鋼骨不卑不亢地回應(yīng)。
鹿角男人的視線又飄向林蕭,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
“就你們兩個人?”
“足夠了。”
“呵。”
鹿角男輕笑。
“口氣倒是不小,希望你們的本事,能配得上你的口氣。”
他轉(zhuǎn)過身,回到自己的座駕。
“上車吧,路上談。”
那個趴在地上的虎人,直到三人全部踩著他的后背坐進車里,才敢小心翼翼地爬起來,弓著腰,一路小跑著坐進了駕駛位。
懸浮轎車內(nèi)部空間極大,與其說是一輛車,不如說是一個移動的豪華包間。
林蕭和鋼骨并排而坐。
對面,那個鹿角男人斜倚在更寬大的沙發(fā)座上,左擁右抱。
他左邊是一個有著雪豹斑紋耳朵和尾巴的女人,眼神冷艷;
右邊是一個貓耳女郎,正乖順地為他剝開一種不知名的水果,將晶瑩的果肉喂到他嘴邊。
“不瞞兩位,幾天前,確實有一隊聯(lián)邦傭兵來過來見我父親。”
鹿角男人吞下果肉,用貓女的尾巴擦了擦嘴。
“他們談了什么?”鋼骨問道。
“我怎么會知道。”
鹿角男人笑了一聲,手在雪豹的腿上狠狠抓了一把。
“我父親的會議,不是誰都有資格參與的,我只知道,他們離開我父親的莊園后,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不過,我作為長子,動用一些手段,幫你們查到他們最后出現(xiàn)的位置,還是能做到的。”
鋼骨直視著他:“說出你的條件。”
“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鹿角男人笑了起來。
“很簡單,”鹿角男壓低了聲音。
“幫我抓個人。”
“誰?”
“我親愛的弟弟。”
鹿角男人說出這句話時,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他做了一些在這個星球上無法饒恕的事情,他是個罪犯。”
“只要你們將他完好無損的帶到我面前,我不僅會動用我所有的情報網(wǎng)幫你們找到那隊失蹤的傭兵,還會給你們一筆不小的酬勞,使用星幣支付。”
“親兄弟?”
鋼骨確認了一句。
“在我眼里,只有權(quán)力是最重要的東西,沒有兄弟這個詞。”
鹿角男輕描淡寫地回答。
他重新靠回柔軟的座椅里,恢復(fù)了那副慵懶的姿態(tài)。
“怎么樣,宇宙?zhèn)虮鴤儯窟@筆交易,你們做,還是不做?”
鋼骨沉默了片刻,還是開口了。
“做,不過我們需要他的資料,以及他的大概位置。
一番討價還價后,合作達成,林蕭和鋼骨被放在了路邊。
鋼骨手中多出塊薄如紙張的數(shù)據(jù)板,他將其遞給林蕭。
屏幕亮起,映出一張年輕的臉。
照片上的青年同樣長著精致的鹿角,笑容燦爛得有些晃眼,背景是盛開的奇異花海。
資料下方,用猩紅的字體標注著四個字
【極度危險】
這時,街角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罵聲。
一個山羊男從人群中踉蹌著沖出,從他們身旁經(jīng)過。
他衣衫襤褸,神色驚惶,像只被獵犬追趕的兔子。
緊隨其后的,是幾名穿著筆挺制服、手持電擊棍的巡警。
“站住!下城區(qū)的臭蟲!”
奔跑的男人腳下不知被什么絆了一下,整個人重重地撲倒在地,摔得頭破血流。
巡警們獰笑著圍了上來,電擊棍毫不留情地落在那人腦袋上。
“狗東西,賤民!沒有許可居然敢跑到上城區(qū)來!”
一名巡警一腳踩住男人的頭,用力碾了碾。
“這里的空氣也是你這種下城人能呼吸的?簡直找死!”
周圍的市民紛紛圍了過來,臉上都是笑意。
“打!給我使勁打!”
一個珠光寶氣的白毛女人尖聲叫好,格外興奮。
“就該這樣,讓這些下城賤民知道自己的位置!”
旁邊的男人附和著,眼中滿是優(yōu)越感。
“別看了。”
“我們還有其他事要做。”
鋼骨出聲提醒。
林蕭收回視線,那名巡警還在用腳碾著男人的頭顱,嘴里咒罵著污言穢語。
而周圍的掌聲和叫好聲,一刻也不停。
“這里一直都是這樣?”林蕭問道
“是的,這顆星球只有兩座城市,上城和下城。”
“一個在天堂,一個在地獄。”
“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下城區(qū),我們的目標就在那里躲著。”
兩人走向一處公共交通站點。
站臺被一道明亮的能量屏障一分為二。
一邊是寬敞舒適的軟座,三三兩兩坐著衣著光鮮的居民,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氣。
另一邊,則是狹窄的金屬長凳,擠滿了神情麻木、衣衫陳舊的人。
一輛磁懸浮列車無聲地滑入站臺。
兩人坐上車,朝著下城區(qū)進發(fā)。
如果說上城區(qū)是精心修剪的空中花園,那下城區(qū),就是一個銹跡斑斑的巨大垃圾場。
天空被工廠排出的濃煙染成鉛灰色,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化學(xué)品味道。
破敗的樓宇犬牙交錯,無數(shù)線纜像蜘蛛網(wǎng)般纏繞其上,不時有電火花閃過。
地面上,污水橫流,穿著破爛的人們行色匆匆。
列車到站。
兩人走出車廂,一股混雜著腐爛與霉變的氣味撲面而來,讓林蕭忍不住皺起了眉。